第九一  至 第一〇〇

91**時間: 地點:
    (卻說姚襄去查倉儲,總已支盡,並無餘粒。)
    (景監軍計點降兵,六千七百餘名,半是市井充的。)
    (軍師仍令各歸本業,只挑選精壯三千,付與景監軍,令帶領張鵬、牛馬辛、彭
    (岑。)
    (盧龍四將,略定泰安、蒙陰、沂州諸處。)
    (成功之後,即便鎮住沂州。)
監 軍:小子得了沂州,務看個機會,圖取淮、揚,以報帝師、軍師知遇之恩!
    (欣然別過軍師,率兵自去。)
    (呂軍師駐紮數日,料理已畢,乃命小皂旗為先鋒,自與姚襄統領中軍,餘慶、
    (雷一震、葛纘、馬千里各分左右前後四軍,俞如海為合兵,仍按五行陣法進兵
    (,前取兗州。)
    (一路秋毫無犯,村童野叟,皆在道旁嬉笑,軍師緩款而行,時加慰勞。)
    (距城二十餘里,忽小皂旗匹馬飛至)
小皂旗:有數萬人手執黃旗,蜂擁前來,並無甲兵,不像個廝殺的。小將謹請軍令。
    (一望時,早見旗影飄飖,塵光蕩漾,有如雲霧一般。)
軍 師:(軍師遂命姚襄飛馬喊問)爾等若係投誠,可著各文武官員,先赴營前稟命!
軍 師:(眾人推出幾個官來,跪稟道)是迎接聖後鑾駕的。
    (時軍師已到,各官皆膝行叩接,為首一員稟是郡丞)
軍 師:某太守前日被士民逐出城外了。
軍 師:何無守將?
小皂旗:(郡丞稟道)國初以兗州府為禮義之邦,不曾設的,只有千把總三員,看守門禁
    。
軍 師:太守係何人為首逐的?
小皂旗:是孔氏門中秀才,今現在此。
    (軍師諭令官弁等督率眾人先行,隨後止帶數騎進城,到府堂從定,令傳逐太守
    (的秀才進見。)
    (軍師視之,兩個是道士,兩個是秀才,隨問道士何名,道士顧視秀才道)
道 士:今日不說真姓名,更待何時?
小皂旗:小道先伯父是方孝孺,先父是方孝友。
軍 師:(軍師即立起拱手道)都請坐講。
    (四人謙遜一回,分左右坐下。)
軍 師:那一位道長姓氏?
道 士:(方道士代答道)這是表叔林彥清之子。
軍 師:(又指右邊第一位說)是戶部侍郎卓公諱敬之子。
道 士:(第二位)是先伯父之門生太常卿盧原質之少弟,太常公也為先伯父夷族的。國
    變之日,林表叔向小子說:『爾伯父麻衣衰絰,慟哭於廷,必有奇禍。曲阜衍聖
    公,為爾伯父道義之交,汝可與表弟同去投托他處,且待事定回來。』不意才到
    半途,即聞有夷滅十族之信。承衍聖公念先人忠節,收留月餘。有玄微觀住持清
    徽道士,與聖公至交。小子弟兄二人,恐有不測,情願出家。原名是方經,表字
    以一,聖公改為經大方,本郡都稱大方道人;表弟原名林玄暉,認作林靈素之後
    ,改名又玄,稱為又玄道人。這位盧世兄名敏政,聞得小子在這裡,改名易姓,
    遊學到此,已有月餘。都是同仇,所以同逐太守。
公 子:(卓公子開言道)小子名孝,字永思。先父為官清苦異常,因自幼定親於某同年
    ,在兗郡做刑廳,令小子來此就姻,未到之時,已聞夷及三族,遂逃至曲阜,遇
    著了方、林二兄。又蒙衍聖公推愛,說小子能文,令改姓名為孔以卓,排行在彼
    子姪名下,進了府學。聞得青州興起義師,要迎建文故主復位,近又傳說濟寧已
    破,遂約同學生員哭廟。不期太守傳了府教官,要查我等姓名奏聞。因此一時倡
    義,士庶齊心,把太守抬出城外。
      方世兄早備下黃旗數百桿,領著眾道士,大呼於市,從者就有數千。那些官
    員禁壓不得,方在後邊跟來的。
    
    
92**時間: 地點:
    如今仰托威靈,得為君父報仇,小子等死亦甘心。
軍 師:君等皆不愧為忠臣之後,可敬!可敬!
軍 師:(隨問各官賢否)都還做得。
    (軍師即下令皆照舊供職。)
    (其太守員缺,特署方經以學士兼知兗州府事。)
    (隨草露佈告捷,並題明公孫大娘,及卓永思等功績,入京授職。)
    (又查取郡、縣庫帑,鬌散來迎士庶,自回城外營寨安歇,差人探聽景監軍信息
    (。)
    (忽有秀才百餘,齊到營門,請軍師駕臨闕裡,瞻謁孔廟。)
    (又方、卓、林、盧四人皆至,說聖公有啟致請,呂軍師忻然從之,即令諸將守
    (營靜候,同方學士等起身到曲阜縣去。)
    (不因這一去,安得正名討賊,竊附孔氏《春秋》;書號紀年,竟比紫陽《綱目
    (》。)
    (下回便見,未知看書者以為然否?)
    (第四十一回 呂司馬謁闕裡廟 景僉都拔沂州城)
    
    
93**時間: 地點:
    (卻說衍聖公名復禮,字勿非,秉性剛毅,博洽經史,講究義理,透徹性天,以
    (傳夫子道統為己任。)
    (聞呂軍師是個名士,所以來請。)
    (又先令子姪二人,出郭數十里來迎。)
    (軍師大喜,隨至闕裡。)
    (聖公率族眾三十餘人接見。)
軍 師:謁我夫子,須虔明齋沐,當俟明日清晨。
    (即與聖公等逐一施禮畢。)
聖 公:(聖公開言道)學生的先子是尼父,先生的先祖是尚父,為千古文武之宗。今我
    後人得聚一堂,亦千古難得之事。幸惟先生教之。
軍 師:聖公分出文武之宗,為千古不易之明論。但學生愚見:文、武二字,原從三代以
    後,文者不武,武者不文,遂分為二、若上古其一也。我夫子若不武,子路曷肯
    問行三軍?衛靈公何至間陣?夾谷之會,夫子告魯侯曰:『有文事者必有武備,
    請以司馬從。』夫子豈不武者歟?即如尚父,位居太師,與周、召夾輔成王,道
    之德義。周公訓子治魯,曰:『尊賢而親親。』尚父訓子治齊,曰:『尊賢而尚
    功。』夫豈不文者歟?特尚父所遇之主可與用武,夫子所遇之人不可與言武;易
    地則皆然耳。孫、吳之徒不知聖道,止講戰功,孟氏早已黜之。此武事之攸分也
    。即如漢之留侯、武侯,國朝之誠意伯,謂非允文允武可乎?學生固不敢以武事
    而附於文,然亦不敢以斯文宗主而謂不知武也。
聖 公:(聖公等贊歎拜服)先生卓見,可謂貫通文武淵源!領教多矣。
    (遂請入席。)
    (兩邊說得投機,開懷暢飲。)
    (正是:酒當知已千鐘少,話若投機萬句多。)
呂軍師:當今靖難遜國之事,如逢我夫子,不知何以正之?
聖 公:春秋聵輒之事,可推而知矣。《詩》云:『率土之濱,莫非王臣。』先子云:『
    人臣元將,將則必誅。』天子之外總謂之臣,故曰:『民無二王。』懿文為高皇
    太子,天下皆知為儲君也,不享而終;則建文為太孫,民間尚有承重之稱,繼世
    以有天下者,非建文而誰?高皇告於廟、謀於公卿而立之,乃萬古之常經。即使
    失德如桀、紂,社稷為重而君為輕,義所當廢,亦必出自元老勛臣,廷謀僉議,
    俾宗枝近派暫為攝政,放太甲於桐則可。況建文登極以來,仁風和洽,德澤汪洋
    ;濟濟朝臣,皆稱吉士。顧以削廢諸王之故,而遽稱兵犯闕;宮闈之內,后妃、
    公主皆自焚以殉:古來失國之慘,莫甚於此。誰朝無伯父、叔父、諸昆弟哉?若
    雲『長可以凌幼』,則是無君之國然矣。而且忠臣義士被夷滅者,至於十族、九
    族,稽之歷代,謀反叛逆者不過三族,亦何罪而至此?中庸之主,猶能褒封勝國
    盡節之臣。漢高封雍齒、斬丁公,以臣節教天下。王者無私仇,何況並無私仇,
    徒以不附己而屠戮之,如屠犬羊,必欲教人以叛逆,誠不知當今是何心也!夫天
    下,高皇之天下也。
      燕藩可得而帝,何藩不可以為帝乎?諸忠臣義士,高皇之臣子也。忠節者可
    殺,何人反不可殺乎?正學先生云:『燕賊反。』此即我夫子《春秋》之筆也,
    更有何說之辭!
呂軍師:(呂軍師竦然起拜)先生之論,乃今日正人心、明大義,所以維持世道於顛覆之
    間。允宜載之《春秋》,昭示來茲。
    (有頃,席散安歇。)
    (明晨,聖公等陪軍師謁廟畢,時奎文閣新修,中藏圖書萬卷,緗軸牙籤,琳瑯
    (璀璨。)
軍 師:(軍師登覽)略獻小丑。
    (因題七律一首,詩曰:汲塚羽陵一閣收,須知壓卷是《春秋》。)
    (大王有道方興魯,夫子當年幾夢周。)
    (廣廈虛涼來賀燕,雕樑夭矯有蟠虯。)
    (宮牆千仞誰能到?幸從趨庭得暫游。)
聖 公:(聖公等贊道)題詩者多矣,大作首當壓卷。
    (軍師不免自謙幾句。)
    (又請去看夫子手植古檜。)
    (其本柯端直似勁鐵,紋理左紐,卷若絲髮;上有側生小楂丫一枝,長不過尺,
    (風霜侵剝,絕無枝葉,色如黝漆,真神物也。)
    (遂亦題詩一律,云:尼山植檜昔曾聞,何幸今來見左文!)
    (地脈也知關運會,天心若為護風云。)
    (靈根蟠屈蛟龍合,鐵干支撐日月分。)
    (草木偏能沾聖澤,至今名字獨超群。)
    (聖公又大加稱贊。)
    (各處遊覽已遍,即請入席。)
    (奏起樂來,軍師聽了一會,欠身道)
軍 師:某非延陵季子,不能審音。但詳其大致,則古樂與今樂相雜也,所以樂器亦如之
    。鄙人之見,夫子殷人而生於周,所聞者三代以上之樂,故論治天下之道曰:『
    樂則韶舞』。又稱《關雎》之辭『洋洋盈耳』,而武王之樂,尚曰『未盡善也』
    ,何況今時之樂,豈夫子所樂聞者與!故聖廟之樂,似宜用二南、二雅,以存我
    夫子宗周之志。其樂器亦宜只用周制。後代所造者,皆不可以奏正音也。
聖 公:(聖公之姪孔以恂接著說道)目今樂舞用八佾何如?
軍 師:此較之用今樂,其過等爾。
聖 公:(以恂曰)尊夫子以天子之禮樂,豈其為過耶?
軍 師:此似是而非也。季氏舞八佾,夫子黜之為僭,而肯受此非禮乎哉?
      成王以姬公叔父而有元勛,賜之礻帝祭,夫子且曰:『我不欲觀。』何況後
    代之賜耶!且夫子未為天子,豈宜僭天子之禮樂耶?總之,夫子之尊以天爵,而
    不以人爵。封王、封公,皆人爵也;即封之為帝,亦適足以卑我夫子,而非尊夫
    子也。夫子道統立極,為萬世帝王之師,宜尊為師,則中乎天爵矣。
聖 公:(聖公蘧然曰)非先生不能有此徹論,我道之幸也!
軍 師:俟建文復位之後,師當以此奏請。
聖 公:建文復位,天子也;即不復位,而年號猶存,亦天子也。朱子《綱目》曰『帝在
    房州』,『帝在均州』。即此知帝固在也。
軍 師:若然,學生雖固陋,自必執意行之。
    (即起身辭謝。)
聖 公:(曲阜縣公於眾中趨前揖曰)小子明日尚有請教。
    (方經、卓永思等皆勸再留一日,軍師不好堅辭,只得住下。)
    (原來曲阜為夫子湯沐之邑,其賦稅不貢於天家,歷來知縣也只是孔姓做得,總
    (由聖公推用,不經部選的。)
    (那時縣公諱以誠,亦是聖公之姪,見呂軍師志氣軒昂,才識駿越,極其佩服,
    (大備豐筵致請。)
    (設座南面,軍師固遜,仍依昭穆之禮。)
    (至酒行數巡,曲阜公忽起立)
軍 師:我夫子去後,歷代以來,誰能相承道統者乎?先生必有所見,請一論定,以發愚
    蒙。
軍 師:難言也!
      然後孟氏尚矣。其為言也,由粗而入於精,由細而徹乎大;其為行也,至剛
    而不屈,至正而不倚:非得聖之全體者不能。俾用於世,其伊、召之流亞乎?獨
    是生當戰國,未免有矯激之處。
      韓昌黎正道而行,亦云強毅。信之雖篤,而知之不精,往往雜入荀、楊,此
    其病也。東坡天資敏慧,能達道原。然而流入於禪,儒之未純者。留侯、武留皆
    先得聖人之作用,所謂可與權者。第其根本,則略雜於霸,亦所遇之時使之然耳
    。至程、朱二氏,但敦其體而不究其用,操履篤實,固守不變,寧不謂之大儒?
    獨是執而不融,泥而不化,似乎墮入窠臼。當治平之日,以之坐談性天、講論經
    書則可,若處於興亡成敗之際,豈能與留侯、武侯較其長短乎?夫羲《易》為至
    聖之微書,我夫子尚言五十學《易》,孟氏未能明之而亦不道。京房、王弼之流
    ,竟流入於卜筮,此固忘其本而循其末,不足取也。晦庵起而正之,不為無識;
    然於六爻之義,大半晦蝕,千古冥冥,宗之為師,《易》雖存而實亡矣。其於《
    詩經》六義亦然。未徹其旨,率為注解,亦大半滅沒而不顯,《詩》雖有而實無
    矣。二者非執泥之過耶?雖然,二子究能明道之本者,其鼓吹六經,大有功於聖
    教。譬之於禪,留侯、武侯得如來之神通而少功行;程、朱二子得如來之宗旨而
    落於戒律。
    
    
94**時間: 地點:
    自此以後,非愚所知也。
聖 公:(聖公等莫不大服而贊曰)夫子復起,不易斯言。
聖 公:(時有五經博士孔以敏,方欲問難,忽門上報)有皂旗將軍要稟軍機。
聖 公:何以稱為皂旗將軍?
軍 師:此即皂旗張之子也,名小皂旗。其父以一身而當萬軍,負重傷而死,手執皂旗,
    昂立而不僕;燕軍驚怖,皆羅拜於前,然後負之而去。今其子頗有父風,亦當今
    之義士也。
聖 公:如此,可否請進,令寒族儒生一識將軍之面乎?
    (軍師隨教傳進。)
    (小皂旗疾趨而入。)
    (但見:勇冠三軍,身過七尺。)
    (豹頭虎眼,凜凜乎殺氣侵人;熊背猿腰,矯矯乎威風薄漢。)
    (單槍能入重圍,膽大如斗;連珠每殺上將,手捷如神。)
    (瘦秉骨格,若勁鬆之挺嚴霜;黑含光彩,似倭刀之淬秋水。)
立 起:(曲阜公立起)我等概不為禮。
    (即取大兕觥,手奉三杯。)
    (小皂旗正走得渴,遂立飲而荊孰知孔門人眾各各要敬三杯。)
軍 師:不可卻聖公相愛之意。
軍 師:(一連飲了二十餘杯,已是半酣,乃堅辭道)小將尚有軍情,恐醉後語無倫次,
    再不敢領命了。
軍 師:聖公乃是大賢,有事就說,不須迴避。
    (小皂旗方在懷中取出景僉都書呈上。)
    (軍師看了大駭,向聖公說)
軍 師:僉都御史景公清,赤族之後,幸遺一子在臨清劉教授家,今已歸闕。帝師鑒其英
    略,任以監軍,分兵去下沂州。不意淮安守將早已使人據祝目今連戰無功,軍餉
    不濟,為此告急。學生當星夜前去,容日後再領明誨。
    (聖公見係大事,不好再留。)
    (軍師別過,即於半夜起身,馳赴兗州營中。)
    (便喚雷一震、俞如海二將統領精兵一千,仍由濟寧出南陽,夏鎮,抄至紅花埠
    (。)
    (又命馬千里、葛纘領精兵一千,抄到沂州山口。)
    (一邊從上而下,一邊從下而上。)
    (將他淮安運餉軍兵圍裹住了,用好言招降,如此如此而行;彼若不降,盡行屠
    (戮,如此如此而行。)
    (四將領命自去。)
    (乃命小皂旗、餘慶)
餘 慶:爾二人可領精兵二千,到景僉都處協助。只聽號炮響時,即殺向前,乘勢取城。
    (自與姚襄拔寨起行,至大路等候捷音不題。)
    
    
95**時間: 地點:
    (卻說沂州是由山東入淮緊要的路,所以淮安都督撥馬。)
    (步兵八千屯駐於此。)
    (守將是張勝;還有兩個千戶,一姓許名忠,一姓陳名斌,皆能征慣戰之將。)
    (景僉都與他殺過兩場,未分勝負。)
    (無奈城地堅固,守禦嚴整,不能攻齲他們糧餉是從淮上運來,因算到軍師在兗
    (州,可以發兵斷餉,飛書來請援的。)
    (那時淮安運餉,是兩個守備,一名趙義,一名任信,一來一去,循環不絕。)
    (雷一震偃旗息鼓,到紅花埠探聽,重運才向北上,空車早下去了,就與俞如海
    (從背後殺將上去。)
    (趙義聞有兵來,還只道是淮安的,勒馬看時,見軍士盡裹紅巾,聲勢甚大,著
    (了慌,急喚軍士們迎敵。)
    (那運糧止有五百名步卒,五十名馬兵,因在自己汛地內,檢那些不會征戰的當
    (這苦差,正走得困乏,誰肯將性命來填刀頭?大家棄了糧車,四散逃命。)
趙 義:(俞如海即令部下大喊)降者有賞!
    (眾燕兵知道失了兵餉,是活不成的。)
    (一聞招降,個個羅拜地上。)
    (趙義撥馬要走時,被雷一震大喝一聲,縱馬趕上活拿了。)
    (趙義也就願降,雷一震)
雷一震:爾果真心,目下就使你立件大功,我在軍師處保奏,重加升賞。
趙 義:將軍但看我與軍士們受苦的光景,怎敢還有假意?
雷一震:既如此,爾仍為我押運糧餉,把你軍士衣帽盡與我的軍士換來穿戴,前去賺開城
    門,豈不是件大功?
    (趙義叩頭領命。)
    (雷一震自己也穿了淮安小卒衣帽,在前先行;俞如海率領兵士,從後搜殺沿途
    (塘兵。)
    (只見馬千里、葛纘二將一逕衝殺前來,雷一震大叫道)
雷一震:已著手了,休傷自家人馬。
    (千里聽是雷將軍聲音,定睛細看,果是自己軍兵,隨讓過前去。)
雷一震:(雷一震向馬千里說)軍師原令我二人賺城的。今俞將軍在後搜殺汛兵,將軍可
    速換穿小卒號衣,同我入城;葛將軍可與俞將軍合兵,遵依軍師將令而行。
    (馬千里即換了裝束,雜在運糧馬軍之內。)
    (前進至沂州山口,雷將軍喚軍校,密諭軍師嚴令)
大將軍:汝等數人,到城隅空處,待我們入城之後,連放號炮,直待拔城而止。
    (軍校等領命去了。)
    (看看到了城門口,守門軍士是放糧進城慣的,不須去稟主將,亦不消盤詰,逕
    (行大開城門。)
    (糧車才進時,雷一震輪動大斧,把守門軍士一斧一個;馬千里即招呼部下精銳
    (,一湧殺入。)
    (城外號炮沖天,城中將士正不知何處兵馬殺到,但聽說已進了城,登時鼎沸。
    ()
    (景僉都即令小皂旗、餘慶率軍爬城,彭、牛、張、盧四將攻拔許、陳二千戶寨
    (柵,自登將台,援桴而鼓。)
    (許忠、陳斌聞得號炮,先自震驚,率兵混戰;又聽的城上大喊,回頭望時,但
    (見都豎起濟南旗號,二人不敢戀戰,繞城而逃,部下星散。)
    (小皂旗等又逕斬開西。)
    (北二門。)
    (僉都傳令勿追,且速進城。)
    (城內張勝尚與雷一震等巷戰,不防餘慶從橫街上殺來,槍到處,張勝落馬,軍
    (士拿下,餘兵皆降。)
    (彭岑、牛馬辛四處搜殺,文武官弁不留一人,唯百姓秋毫無犯。)
    (僉都即到州衙坐下,傳令安撫百姓。)
    (餘慶押到張勝,僉都問是何人,張勝詭言)
僉 都:是千總,今願歸順。
    (景僉都聽說是小武弁,無所關係,隨命餘慶收為部下。)
    (時雷一震、馬千里皆至)
雷一震:現截糧餉若干,並降守備趙義,馬、步軍兵六百餘人,奉軍師將令,逐名優賞。
僉 都:此處截糧降卒,何以軍師就有令到耶?
    (雷一震備述軍師算定,吩咐小將如此賺開城門,方得成功的。)
僉 都:(僉都大駭)軍師復札,說是全依我行,那知軍師量如滄海,暗暗把這大功歸之
    於我。噫!生我者父母,成我者軍師也。
僉 都:(即下座向北四拜)從今以後,我奉為師矣!獨可惜許、陳兩賊竟得脫逃,此乃
    我之無能,更有何說!
雷一震:(雷一震笑道)怎得脫逃?待小將去迎他。
    (即飛馬而去。)
    (僉都初猶不解,不多時,只見雷將軍同著俞如海、葛纘,早將許忠、陳斌二人
    (活拿解到。)
僉 都:(僉都大喜)怎樣拿著的?
二 將:(二將具述)軍師將令,叫小將等伏在沂州山口,說有南來救兵截殺他,不許進
    口;若有逃出的賊將,截住擒他,不許出口。
      小將等用絆馬索拿來的。
僉 都:這個才叫做運籌帷幄,決勝千里。
    (隨勘訊兩人始末。)
    (陳斌原是太倉衛軍,因蘇州府太守姚公諱善者,募兵勤王,投托麾下。)
    (其許忠,向係姚太守之家丁,付以中軍之任。)
    (兩人聞得燕王購公首級,賞金三千,爵三品,遂相合謀,潛於夜半入帳,縛姚
    (公獻之闋下,因此燕王擢為世襲千戶。)
監 軍:(監軍拍案大怒道)如此逆賊,萬剮不足。
    (因想起張勝,恐是一黨,提來對質。)
    (俱供說是守沂州的主將,同王禮等殺揚州王彬御史的。)
僉 都:我幾乎被他惑了。
    (即命先剜其舌。)
    (叫把許忠、陳斌上了刑具,解到軍師軍前,聽姚襄發落;張勝一賊處以極刑。
    ()
    (隨擢趙義為裨將;又發庫帑二千,賞給運糧降兵。)
    (大書露布報捷。)
    (又作啟飛送軍師,備致願為弟子之意。)
    (親送雷將軍等出郊,把盞而別。)
    
    
96**時間: 地點:
    (卻說呂軍師駐紮齊河界上,忽報景監軍解到兩名賊將,拆看公文,是許忠、陳
    (斌,軍師顧謂姚襄道)
軍 師:令先公之仇,報在今日。
    (姚襄咬牙切齒,將二賊綁在樁上,熬起油鍋,逐片割下肉來,煎熬爛熟,以喂
    (犬豕;又取心肝、首級,祭奠父親,痛哭一常雷將軍等四將亦皆回來繳令。)
    (軍師看了景僉都的稟啟,鼓掌大笑,即遞與姚襄說)
軍 師:大凡自許之人,服善乃真。
    
    
97**時間: 地點:
      目今門生老師,總是重在勢利,那個真為學問?如景監軍之萬不肯以人為師
    者,而竟以人為師,方可謂之師生。我自然應受他的了。
姚 襄:(姚襄跪稟道)不才如小子,亦可作養否?倘蒙不棄,願為弟子。
軍 師:汝內有主持而外有作用,亦我所取,自當造就。
    (又傳雷將軍,詳訊景僉都處置沂州事宜。)
軍 師:原可獨當一面。
    (乃特疏舉薦,以淮揚之事畀之。)
    (即撥寨班師。)
    (從此夫開府威揚,一卒希奇通信至;淮南敵勍,六雄秘密待時來。)
    (斯事有待,且看下回。)
    (第四十二回 僇敗將禍及三王 蠱謠言謀生一劍)
    
    
98**時間: 地點:
    (先說公孫大娘三女一童,共坐了四輪車來到濟南,逕詣帝師闕下。)
    (滿釋奴即與轉達,聶隱娘如飛出迎,引見月君。)
    (公孫大娘稽首畢,范飛娘與女秀才率領童子,一齊拜謁,月君亦命扶起。)
    (二劍仙分左、右坐下,飛娘、女秀才與童子並皆賜坐。)
    (月君謝了公孫大娘,詢及范飛娘、女秀才及童子等始末,公孫大娘代述一遍。
    ()
月 君:聞名久矣,今日幸得賁臨,匡襄不逮,孤之幸也。
    (對范飛娘細視月君儀表,真有餐霞之氣,吸露之神,自己不覺形穢,暗暗歎服
    (。)
    (那時建文行殿將已告竣,高軍師班師,亦經回闕。)
    (月君諭令:會同文武諸臣前去青州恭迎帝駕,遷都新闕。)
    (又與二劍仙商議親往迎駕事情。)
公孫大:(公孫大娘毅然道)帝師削平天下,舉而授之建文則可;若以北面之禮迎而事之
    則不可。建文一日不到,則帝師生殺在手,自為至尊;若復國之後,帝師與我等
    飄然高舉,邀游海島,豈肯戀戀於塵埃富貴中哉?即某等為帝師而來,為帝師之
    侍從則可,為建文之臣妾則不可。今若一往迎之,我等皆須朝遏。故今日之主意
    ,在討逆賊以正君臣之分,為彼忠臣義士吐氣揚眉,俾得復奉故主。是率天下而
    臣建文,非我等並受建文之爵而為之臣也。斷斷乎不可往迎!帝師以為何如?
    (聶隱娘大韙其說,月君嘿然。)
    (正值青州有大臣公疏並呂軍師奏捷疏,一時俱到。)
    (月君覽公疏,乃是李希顏、王璡趙天泰等聯名具奏,大意說:「帝師乃上界金
    (仙,為太祖高皇帝討賊安民,與建文皇帝原無君臣之分,以此群臣公議奉為帝
    (師。)
    (師無迎弟子之體,無煩降駕」云云。)
月 君:(月君以示二位劍仙)此意出自建文舊臣,方為至公;若孤家傲然自行,即謂之
    私。《國策》有云:『其母言之,不失為賢母;其妻妾言之,則為妒婦矣。』
    (二劍仙皆大笑。)
月 君:孤即不去,不可無代者。
    (時呂軍師班師尚在中途,即令馬靈前去傳命,代帝師往迎鑾輿。)
    (於建文五年十二月十五日,建文皇帝鹵簿自青州啟行。)
    (一路士民皆來瞻仰畫圖聖容,拜呼萬歲。)
    (卓孝、盧敏政、林又玄等皆自兗州星夜前來接駕。)
    (又有舊臣六人、殉難臣子弟三人、不期而在途次迎接帝駕者,列名於左:一、
    (原任兵部侍郎金焦,一、原任翰林院檢討王資,一、原任大理寺卿劉仲。)
    (此三人是扈從帝在神樂觀分散的。)
    (一、原任工部詩郎王直)
    (一、原任兵部郎中何洲。)
    (此二人是帝祝發後在大內分散的。)
    (一、殉難監察御史鄭公智之子名珩)
    (一、勤王徽州府太守陳彥回之弟名囦)
    (一、殉難宗人府經歷宋徽之子名揆)
    (一、原內宮太監周耍)
    (以上舊臣,向來追求行在不得,今接見聖容,與扈從諸舊臣及殉難子弟,一時
    (悲喜交集。)
    (及至濟南新都,城內城外,各處結彩焚香;士庶老幼,夾道跪迎,嵩呼震地。
    ()
    (昔賢有詩二首為證:閶闔新行殿,森嚴羽騎來。)
    (千宮遵豹尾,萬乘御龍媒。)
    (位號《春秋》正,山河禮樂開。)
    (金仙為定鼎,兆庶詠康哉。)
    (其二)
    (鑾駕雖虛位,群靈皆扈從。)
    (春融齊水雪,日麗岱雲峰。)
    (九陌回仙仗,千門入袞龍。)
    (百官皆俊士,儼對聖人容。)
    (建文六年正月朔,文、武百官聯班朝賀,莫不肅然祗敬,如對天顏。)
    (嵩呼舞蹈既畢,就相率至帝師闕下請朝。)
    (月君再辭不獲,方御正殿,真個胡然而天,胡然而帝。)
    (戴的南嶽夫人所貢藍田碧玉金鳳沖天冠,前後垂十二道珠旒;穿的是天孫所賜
    (混元一炁無縫天衣,有百千萬道霞光藻彩;腰圍漢玉雕成九龍吐珠雙螭銜鉤帶
    (,下係紫電裙,蓋著龍女制成自然錦礻幼靴。)
    (座上掛起非煙鮫綃雲龍帳,四角中央懸夜明珠五顆,光輝燦爛,如日月射人。
    ()
    (左右列素女四人:二位擎著通明集毳鳳尾扇,一位執龍髯拂,一位執天生成伽
    (楠香如意。)
    (劍仙二位,分立殿下。)
    (女秀才鳴贊,行八拜禮,禮畢趨出。)
    (越三日,召群臣至闋賜宴。)
    (發詔書二道,一道)
雷一震:蠲免東昌、臨清,兗郡、沂、濟二州建文六年夏稅、秋糧。
月 君:(一道是赦書)除強盜、人命、十惡及貪污官吏外,贓罪一並赦宥。
    (又兩道敕書:一特授景星為都僉憲御史,開府沂州,督理軍務,控制淮南地方
    (;一特授司韜為僉憲御史,開府臨清州,贊理軍務,控制燕南地方。)
    (又除金焦為大司馬,何洲為少司馬,劉仲為黃門尚書,黃直為少塚宰,王資為
    (少宗伯,卓孝等皆拜爵有差,周恕為秉筆太監。)
    (又命周文獻、張彤巡歷各屬,賑濟煢獨,萬姓莫不悅服。)
    (這個信息報到北京,燕王這一驚非校召集群僚計議,楊士奇奏道)
燕 王:以臣愚見,莫如招撫。此寇聳動人心,不過借名建文;愚民無知,遂為惶惑。莫
    若發詔明誥天下,使兆庶咸知陛下之宜承大統;然後招其餘黨,先有降者,爵之
    以官,以示顯榮。莫非高皇帝之赤子,豈肯從賊倡亂乎?如此,則其勢自潰矣。
    (金幼孜、胡靖同奏道)
胡 靖:不可。此但知其一,不知其二也。彼寇係是女人,自料雖降,亦難受職;且奸黨
    之子孫多在於彼,自料罪重,雖赦難保,豈肯延頸來降?
胡 靖:(語未竟,楊士奇折之曰)這正是我招降絕妙之機括。凡當日迎陛下與拒陛下者
    ,總屬本朝臣子,只因見理不明,視為二姓革命,所以意見各異;推原其心,皆
    在社稷,高皇帝之所不忍棄絕者。陛下誠能宥其已死,錄其後人,則天下咸服,
    何況此寇耶!
    (燕王聽了,心中已有不悅。)
幼 孜:(金幼孜與胡靖又奏道)陛下既戮其前人,是罪在不赦;今又爵其後人,則刑賞
    皆失。況陛下天縱神武,威靈赫濯,何難殲此小丑?安可示之膽怯哉?
    (燕王遂叱退楊士奇,謂諸臣道)
燕 王:這皆是柳升之罪。朕以十萬雄兵付之,竟至全軍覆沒,養成賊勢。諸將皆沒於王
    事,彼何為而獨生?
      明係玩師失律。
李景隆:誠如聖諭,柳升既敗之後,自宜赴闋待罪,乃敢借名練兵,遠避德州。幸而妖寇
    素懾天威,不敢深入,若乘勝長驅,是柳升竟為寇之嚮導矣。
    (燕王發怒,即發校尉鎖拿柳升,並梁明、鍾祥等,坐以玩寇喪師,並係於獄。
    ()
    (隨命庶子高煦督率部屬,駐守德州。)
    (李景隆深為得計,一日乘機密奏道)
李景隆:建文之弟吳王允火通、衛王允火堅,徐王允熙,素與柳升情密,今聞私下怨謗,
    恐有逆謀,不可不慮。
    (燕王心內久矣要害三王,假意說他們事跡未彰,不便即加誅戮。)
景 隆:臣有一計,可以使三王次第自死;仍以禮葬之,則神鬼不能測也。
燕 王:是何計?
    (景隆袖內取出一小摺遞上,內開三個藥方:一壓心丸,用二錢研入鬆茗。)
    (一焦肉蠱,用一匙入酒。)
    (一孕鱉膏,用五錢入湯或入羹。)
燕 王:(燕王看了)是怎說?
景 隆:壓心丸,就是丞相胡惟庸害誠意伯劉基的。服後數日,胸中如有一塊小石壓下心
    去。劉基到臨死,方悟服了胡惟庸之藥。而今研入鬆茗,用以入心為引導,其效
    更捷。焦肉蠱,其方出自黔黎,只用少許調入酒中吃下,不幾日,其人如生疥癲
    ,遍身發癢,癢到極處,要人將竹片每日敲打,漸至皮膚肌肉,枯焦零落,如枯
    死樹皮一般而死。第三方孕鱉膏,用以入湯,鮮美異常。七日之內,腹中生出小
    鱉,不出一月,都在五臟中鑽鬧,盡出七竅而死。三王各用一方,豈不巧極?
燕 王:太狠毒些。
景 隆:陛下殺人不難,要殺人而使人不知為難。若要人不知,除非是陰毒。
    (隨又獻出前藥三丸,燕王疑心,便問)
燕 王:怎有修合現成的?
景 隆:近日有個異人來謁臣,言與青州妖婦祈雨鬥法,結下深仇,今願為國家出力,平
    此妖寇,彼亦得報私怨。所以獻此三方,先清了肘腋之患,是取信於陛下的微誠
    ,其葫蘆內只有此三九,是臣親驗過的。
燕 王:且看他藥有效否。
    (隨擇於花朝,大宴宗室及在延百官,令三王自坐一席,山珍海錯,次第雜陳。
    ()
    (吳王服的粉湯,是調入孕鱉膏的;衛王飲的茶,是研入壓心丸的;徐王吃的酒
    (,是滲入焦肉蠱的。)
    (到晚宴畢,謝恩各散。)
    (數日之間,三王俱得了奇玻燕王假意兩、三番遣內官去省視。)
景 隆:(一宦者回來奏說)有個道人,在市上唱歌,唱的是建文的話,聽不甚分明,卻
    像有些關係的。
    (燕王即召李景隆來問。)
景 隆:臣已訪確,正要啟奏。當日他在南都市上,也曾唱個歌兒,巡城御史指為妖言,
    把他逐去。而今卻又來到這裡。
燕 王:汝記得否?可一一奏來。
景 隆:現在唱的是:『迎建文,建文不可復,一劍下榆木。』百官萬民,個個耳聞目見
    的。在南都唱的是:『莫逐燕,逐燕日高飛,高飛上帝畿』這些舊臣都也還知道
    的。
燕 王:(燕王即刻會集群臣)市上有個唱歌道人,爾等曾聽見麼?
諸 臣:是瘋癲的道人。
燕 王:(燕王冷笑道)汝等要想建文復來的了。
    (各官戰慄無措,惕息伏地。)
燕 王:(燕王遂命景隆)汝可速取瘋道人來,朕要問他。
    (景隆如飛趨出。)
    (走到大街,恰好遇著,即令左右掖之而走。)
    (不片刻,已到午門外。)
    (景隆奏過,燕王隨召至殿上。)
    (那道人面貌腌臢,衣服襤褸,光著頭兒,赤著腳兒,黑黑胖胖的模樣;向上看
    (了燕王一眼,打個稽首,盤膝坐下。)
奎道人:(直殿武士大喝)賊道無禮!
燕 王:他是草野,那知朝儀?
    (命將錦褥賜之。)
奎道人:貧道打坐,總在石上,不用這樣軟東西。
燕 王:這也不強你。朕且問你,有無名姓?
奎道人:只有半個名姓,叫做半道人。
燕 王:(燕王笑問)是恁緣故?
奎道人:目今是半乾半坤、半陰半陽、半君半臣。半男半女的世界,連我也叫做半道人,
    是個半醉半醒的了。
    (燕王見說話有核,心中不懌,耐住了性)
燕 王:前年在南都唱造謠言的,可就是你?
奎道人:正是。我只有半個,那裡還有半個呢?
燕 王:你把南都幾句謠言,解說與朕聽,自然有賞。
奎道人:(道人哈哈笑道)我是許由,皇帝也不要做的,拿什麼來賞我?但我一片好意,
    原要人省得。即如當日貧道在南都唱的,是為建文;如今唱的,是為大王,建文
    君臣不能審我之言,以致君亡臣死;大王若不能審我之言,就是前車之轍了。
    (燕王聽到這幾句話,便惕然道)
燕 王:我今問你解說,就是要詳審其中意味了。若說得是,朕有個不從的麼?
奎道人:大王記得南都之歌,試念與我聽。
    (燕王命李景隆念了一遍。)
奎道人:(道人解道)『莫逐燕』,『燕』即大王也,戒彼莫逐,逐則高飛;高飛不至別
    處而上帝畿矣。上帝畿,即大王入金川門也。這樣明白的話,直至國亡之後,尚
    無人解說得來,豈不可笑?
燕 王:這個話朕早已知之。我試以問汝耳。
奎道人:這樣說起來,如今的歌更為明亮,也不消貧道再解了。
    (便自起身趨出。)
    (燕王亟命景隆止之,倏已不見。)
    (燕王遂罷朝回宮。)
    (細想這謠言,所重在後句,那榆木自然是個地名,或榆木村,榆木社之類,是
    (建文結局的所在,卻包藏著個隱謎在裡面。)
    (隨於半夜發出手詔與內閣,傳下戶、兵二部,著令順天、保定、河間各郡縣,
    (要姓名有『榆木』二字的人,或音同字不同,或兩字顛倒的,一並送京。)
    (部文一下,各州縣胥吏人等就借為訛詐之具,凡姓餘、於、俞、魚的,姓穆、
    (姓莫的,概行捉拿,總不曾輕放半個。)
    (只看如今封疆大吏,行個牌票出來,不過是才起的一點雲;到得由司發府下縣
    (,就是風雨雷霆,一陣緊似一陣了。)
    (甚至毀牆敗屋,決堤拔木之事,往往有之。)
    (小民如何受得起?何況朝廷一紙詔書耶!)
    (閒話休絮,且表這三府解送來的,一個姓俞名穆;一個是餘木匠;一個是漁翁
    (改業,做了富翁,人稱他為「摸魚翁」;一個叫:「榆木兒」,是他母親走在
    (路上,產於榆木之下,取來為乳名的;一個秀才叫做於於木;又一個乞兒,叫
    (做餘小摸;共是六人。)
    (燕王御便殿親自訊問,只取了榆木兒一名,隨授以中書職銜,又賞元寶二錠。
    ()
    (那榆木兒始初不知何事,道是性命不保的,不料竟是這樣富貴起來。)
    (他平素原也乖巧,就磕頭謝恩)
燕 王:臣係無能之人,蒙如此天恩,唯有殺身以報。
    (燕王大喜。)
    (過了數日,召榆木兒進宮,賜之寶劍一口,諭道)
諭 令:爾得此劍,可以封侯。試看劍上所鎸之字。
諭 令:(榆木兒仔細看時,近稜脊處,有『取建文繳』四個隸字,便跪下道)臣理會得
    ,但恐相遇,卻不認識。
燕 王:汝果盡忠於朕,朕自有道理。
    (隨密宣胡濙、胡靖入宮,燕王)
燕 王:召二卿來,要解半道人謠言之義。卿等必有所見,其悉心以奏。
    (二人見榆木兒在側,心中已喻,便奏曰)
二 人:陛下天縱神聖,謠言中之要人已得,唯所使耳,即臣等亦曷敢不為主盡力?
    (燕王大悅,隨命賜坐,胡濙等固辭不敢。)
燕 王:爾等朕之股肱,視如一體,豈可外視朕躬耶?
    (乃籍地坐下。)
燕 王:朕欲遣卿等去訪一人,各寫在掌中與朕看同否?
    (二臣各背寫『建文』二字,燕王撫二臣之肩曰)
燕 王:知我心也。但於明日早朝遣發時,是要訪求張三丰,卿等須會朕意。榆木兒可以
    作伴同行,朕已有密詔矣。
    (隨賜便宴,宴畢辭退。)
    (次早燕王御殿,問君臣)
燕 王:謠言內『一劍下榆木』句,是怎樣解說?
群 臣:(群臣皆叩首奏道)臣等凡愚,其實不解。
胡 濙:(胡濙出班奏道)臣保舉一人能解其意。
燕 王:卿保舉何人?
胡 濙:只除非邋遢道人張三丰,可以解得來。
胡 靖:張三丰,高皇帝稱為仙師,能知過去未來,何況一句謠言?但不知隱在何方,須
    遣人四處訪之。
燕 王:但得到來,何論遲速?就煩二卿前赴名山勝境,遍求蹤跡,遇著之日,令地方馳
    驛送至闋下。
二 人:臣等願往。
燕 王:(只見榆木兒俯伏奏道)謠言中有臣小名,願奉陪二臣同去。
燕 王:汝言良是。
    (三人即在丹陛叩辭。)
    (連夜束裝,前往兩浙、兩廣、巴蜀、雲南各省地方,去訪張三丰,實實去殺建
    (文的。)
    (出都之日,忽見半道人手持拂子,立於三人馬前,舉手大笑道)
舉 手:只我便是張三丰,爾等何必遠去尋訪呢?
    (三人相顧駭愕。)
    (正是:要解謠言,三豐已在當前現;若猜隱謎,一劍還從何處歸?請看書者猜
    (之。)
    (第四十三回 衛指揮海外通書 奎道人宮中演法)
胡 濙:前在朝中,你說是半道人,今卻來冒認張三丰,就該有個欺君之罪。
胡 靖:(胡靖接著說道)我且問你,有何憑據,敢來冒認?當今皇帝不是和你戲耍的哩
    。
奎道人:(道人不慌下忙)高皇帝在鄱陽與陳友諒大戰,我曾先報『難星過度』,高皇急
    換小舟;一炮飛來,就把御舟打得粉碎。後陳友諒已中流矢,連彼軍尚未知覺,
    我又預報高皇,方得大破敵兵。
奎道人:(說未竟,榆木兒忽拔劍指道)我現奉手敕:前途有冒認三豐的,即行斬首。你
    想要試試上方劍麼?
奎道人:(道人呵呵笑道)這劍斬誰?是斬你腦袋的!
奎道人:(遂揚揚而走,大聲唱道)訪建文,建文不可戮,先斬一榆木。
    (榆木兒大怒,飛馬向前,要殺半道人,只差一丈多路,那馬流星掣電相似,再
    (也趕不上。)
奎道人:(半道人又回手將拂子指著榆木兒)咄!你趕我到雲南昆明池,才有分曉哩。
    (倏然不見。)
奎道人:(榆木兒勒馬四望,大嚷道)這一定是青州來的妖人,使個隱身法躲了。
    (胡濙心上覺著有些怪異,只怕前途去吉凶難保。)
    (無奈奉著君命,是躲不得的,便分解道)
胡 濙:我們莫理論他,只是向前乾正事罷。
    (於是三人一逕自去不題。)
    
    
99**時間: 地點:
    (卻說燕王自胡濙等去後,隨召李景隆入朝,與群臣會議,要興師去平山東。)
群 臣:(忽提督四譯館少卿薛岩奏道)今有海南日本國王,差官齎著本朝都指揮衛青密
    奏,現在候旨。乞陛下聖鑒。
燕 王:(燕王驚道)朕意衛青死於登州了,因何逃至外國?怎不回闕待罪?有何軍機,
    著差官進奏?
    (內監傳命宣入。)
    (差官呈上衛青密奏,略云:原任滿家峒都指揮使臣衛青頓首頓首,謹奏皇帝陛
    (下:竊臣奉命備倭海上,出巡大洋,三月有餘,登州已被賊寇圍攻甚急。)
    (臣到甫及夜半,見賊連營城處,遂率所部五百餘人,奮勇向前,劫破賊人兩寨
    (,而各寨皆已起應,臣乃全師歸於城內,殺賊驍將二員,膽已喪矣。)
    (奈元戎張信主守,番將谷允主戰,軍機不一;又於雪夜縱飲酣臥,被賦竊效襲
    (蔡之智,合城兵民盡遭屠戮。)
    (臣巷戰不勝,孤掌難鳴,遂下海船,被風打至南洋日本國。)
    (國王懾皇帝陛下之威靈,念太祖高皇之德澤,願借臣倭兵十萬,付臣督領,從
    (海道逕取登萊山河土地,歸之本朝。)
    (彼不過利其金帛耳!臣已與國王及將軍等折箭為誓,所以差員航海,逾越萬里
    (奏請陛下。)
    (凡南北地方與賊交界之處,先布重兵屯紮,扼賊逃竄之路;仍選上將四路夾攻
    (,則賊寇剋日可平。)
    (上以奠國家而安社稷,下以靖民生而完臣節。)
    (不勝悚息待命之至。)
    (燕王覽畢,假意作色道)
假 意:朕堂堂中朝天子,何難殄滅小丑,乃向外夷小邦乞師哉?
假 意:(兵部尚書劉季箎善迎意旨)此在衛青欲借兵立功,以贖失守之罪;在夷王則遠
    懾天威,亦欲效命以圖通於好中朝。豈天子去向彼乞師?今萬里遠來,似宜允之
    ,以示柔懷之義。
    (燕王見季箎說話,迎合得恰好,就道)
燕 王:卿言亦屬有理,可令光祿備筵管待,候朕裁奪。
    (散朝後,有欽天監官密疏,言妖車見於青、齊分野,主彼處軍民罹刀兵之厄;
    (又適合衛青所奏,燕王心以為異。)
    (次日,夷使到午門謝宴,燕王宣入)
燕 王:衛青如何不來?
假 意:衛青恐小邦兵將流入本朝地方,要親自為嚮導。
燕 王:衛青是待汝回國起兵麼?
假 意:原議待陪臣回國發兵的。
燕 王:(欽天監官又奏)臣等夜觀天文,是現在發兵之兆,乞陛下聖鑒。
李景隆:臣有一異人,能知乾象,現在午門外,求陛下召入決之。
    (燕王准奏。)
    (隨令宣進,那道人怎生模樣?)
    (戴一頂鐵葉魚尾冠,穿一領金線鶴氅衣。)
    (面方有稜,鬢短若刺。)
    (闊額濃眉,隱隱然殺氣橫飛;豹眼鷹隼,耽耽乎邪謀叵測。)
    (鼻門處,三根全斷;唇卷來,二齒齊掀。)
    (有髭無須,宛疑內監來臨;即黑且麻,錯比煞神下降。)
    (燕王見他儀容醜惡,猜是個邪道,遂問李景隆)
燕 王:這道士叫恁麼?有何異處?
    (道人不待景隆回言,即自奏道)
奎道人:臣名奎道人,上通天文,下知地理,胸藏鬼神巧妙之機,手握雲雷變化之術,六
    盯六甲、五通、五遁,無所不能。但乞陛下試之。
燕 王:你且說近日天文,有何徵兆?
奎道人:妖星照於青、齊,主應在目前,姑俟應後,另獻良圖。
燕 王:(燕王冷笑道)汝有何良圖?朕意已決。
    (即命內閣頒發制書與日本國王,並敕諭衛青:聽從所為,有功爵賞。)
    (來使發回,隨諭群臣曰)
衛 青:朕今調晉省軍一方,令泰寧侯陳珪鎮守大名;又調馬步軍兵六千,令新昌伯唐雲
    與趙王高燧協守各隘口;又調遼東兵一萬,發齊王高煦嚴守德州;又調永平衛軍
    三千、遼兵五千,與成陽侯張武,保守天津衛;又調長淮、廬州諸衛兵八千,助
    都督譚忠,鎮守開封府。其淮安、真定向有重兵,無庸再撥。
      但敕令謹嚴烽堠,練習兵甲。若夷兵能勝,則四面長驅,掃清巢穴;若夷兵
    不勝,則窺伺利便,分兵四出以擾之,賊必倉皇四應,疲於奔命。攻破一處,諸
    處瓦解。計日亦可殲滅,焉用彼哉?
    (群臣皆叩首稱賀聖算。)
    (不幾日,李景隆又密奏)
李景隆:臣之術士,尚有未盡之言。前因夷使在朝,不敢泄漏天機;今請賜之燕見。
    (燕王隨御便殿,召問道)
燕 王:汝有何天機?可實奏來。
奎道人:青、齊分野,妖星燦爛,然至亥、子以後,便覺昏冥。是雖能侵入境界,終屬無
    用。只為他妖法利害,不是人力可以平得的。
燕 王:汝有何法平他?
奎道人:臣尚須煉一秘法。法成之後,三月內包管一賊也不留!
燕 王:(燕王笑道)爾尚要煉法,還是試試的光景。李景隆豎子,誤信你胡言。不中用
    !不中用!
景 隆:(景隆連忙叩首)他的法術甚多。止這個秘法,要教導他人演習,不是自己要煉
    習。草茅道人,凜懾天威,奏得不明瞭。
燕 王:姑著他把法術逐款奏來,朕就要試驗。
景 隆:(隨奏)臣所學的皆五雷天心正法,要風雲就有風雲,要雷雨就有雷雨。若到兩
    軍交戰,能遣神將天兵空中助陣;又有兩種異術,能驅魑魅魍魎之精,能攝毒蛇
    猛獸之魄,無影無形,吞噬敵人。賊若敗走,又能使沿途林木皆化為軍將,絕其
    去路,無可逃生。皆百發百中的。
燕 王:若如此,便可興兵征討,還要煉習什麼?
奎道人:陛下也不要小看了青州這個妖婦!他當時曾因祈雨,與小道賭鬥,臣差溫元帥斬
    他,尚被他逃去。所以臣今要煉一秘法,使他數萬賊兵一時滅絕,為陛下安江山
    、定社稷,方見得小道一寸愚忠。
燕 王:汝作何煉法?可先奏與朕聽。
奎道人:是六十個咒語,要用六十個童子演習起來,每一童子,教他念熟一咒。再揀了六
    十個日子,六十個時辰,令童子默誦跪拜。臣書符發令,追人魂魄,憑你百萬雄
    兵,五十日內外死個盡絕。
燕 王:(燕王叱道)此妄言也!從來咒法,要人的生年、月、日,或頭髮、指爪,或貼
    肉小衣,止咒得一二人,究無靈驗,還是邪術。那有咒死百萬人的哩?
奎道人:道術玄微,難以測度。臣原是西天竺異人傳授,他說要在十二年後,有位真命天
    子,方用著這法。臣常思:若非真命天子,即咒死一二人,鬼神亦不奉令,何況
    三軍之眾。今屈指一算,正是第十三年;遇著陛下是真命聖天了,無事之時,百
    靈尚來呵護,何況有符敕驅使他,一咒百萬,也是理所必然的。請陛下聖裁。
    (燕王自想:用兵以來,殺人何止百萬?況這妖寇不過數萬,又在所當誅的,上
    (天假手於人來助朕也定不得。)
奎道人:(就問道人)你且把咒詛的訣細奏與朕聽。
奎道人:臣傳授的,是咒生肖的法。天下的人,都屬十二個生肖的,然分門別類起來,就
    共有六十種。如:甲子屬鼠,丙子也屬鼠;乙丑屬牛,己丑也屬牛之類。六十年
    花甲已周,所以咒語止有六十種。如:甲子之鼠,甲是木,子是水,要檢五行克
    制之日,如庚辰庚戌之類,金剋木,土剋水也。又於克制之日,檢克制之時;天
    干、地支相同者為妙,然不可必得。只就其所屬是子,但取屬土之時,如己未、
    己丑、辛未、辛丑之類,就從那日、那時咒起。先用靈符禁魘他的心神,再用符
    敕追攝他的魂魄,任他虎將也逃不得命。今算妖賊營內,自十六歲起,至六十五
    歲止,原只用童子五十名,但必要身無疾病,真正童身,聰明智慧的,須加兩倍
    取來,三中挑一,方可教導。請陛下聖鑒。
燕 王:(燕王笑道)那有不屬十二生肖的人?依你咒來,天下人都會死麼?到底是胡說
    。
奎道人:(道人又忙奏道)這才是道法之妙用!不但靈符自有界限,即驅使追魂之鬼神,
    也只到咒的所在,咒的一軍,只死一軍,不沾著局外的。若沒有界限,豈不連自
    己都咒死了?其中自有秘訣,不消聖慮得的。
    (燕王已有信意,就諭李景隆)
燕 王:明日朕幸瀛台,將他的法術面試一番。爾須早早候駕。
    (隨退朝回宮。)
奎道人:(忽宗人府啟奏)衛王、吳王皆得奇疾而亡。
    (燕王心中私喜,佯為太息,令以王禮殯葬。)
    (至明日,景隆率道人赴瀛台見駕。)
    (百官皆集,燕王召問道人)
燕 王:爾說要風雲就有風雲,可先呼陣大風來與朕看。
奎道人:(道人聞旨)這須要得個童子。
    (景隆啟奏了。)
    (就令人到外邊尋個童子進來。)
    (道人舒開童子左手,默念咒語,呵口氣在他掌中;又用指來虛畫個符印,令童
    (子緊緊扼定,引他在巽地上,將手一撒,念聲)
奎道人:太上老君律令敕!
    (只聽得空中颯杳,真好風也!)
    (但見:
    (  初起時,卷霧飄煙;再聽來,穿林落葉。)
    (吹得那百官的孔雀袍、錦雞袍、雲雁袍翻來掩面;刮得那衛士的飛熊旗、飛虎
    (旗、飛豹旗撲去蒙頭。)
    (正是江湖月暗星辰動,休言宮殿風微燕雀高。)
    (那風刮了兩三陣,就悠悠揚揚的歇了。)
燕 王:(燕王便問)因何這風止得甚快?
奎道人:這是小符咒。若要大風,須用硃砂書符,披髮仗劍,召遣風師,就刮他十來天也
    不難的。
燕 王:這也罷了。可起個迅雷與朕聽來。
    (道人又將童子左手畫了符印,念了咒語,如前緊緊的握著,向離地上望空一撒
    (。)
    (只聽得:
    (  隱隱而鳴,有似雷門布鼓;隆隆而響,宛如湖口石鐘。)
    (激烈一聲,但見殿上奸臣膽盡裂;疾徐千下,誰知墳前孝子淚還流。)
    (那雷聲在半空轉了兩回,方才定了。)
燕 王:(燕王又諭)速召幾員神將來與朕看。
奎道人:召將須要一事差遣,若是空言發放,必乾神怒。
燕 王:(燕王一想)朕宮中有三塊奇石,可令移至根台前安置。
奎道人:(道人向景隆說)召將須要用劍,請將軍借用。
    (景隆隨又啟奏,燕王令取御劍賜之。)
    (道人接劍在手,向空中指畫一番,唸唸有詞,大喝)
奎道人:龐、劉、苟、畢四將火速奉令者!
    (只見一片陰雲從西飛至,遮得日色無光;雲中顯出四位金甲神人。)
    (百官翹首瞻仰,莫不戰慄;燕王站起視之。)
    (道士即將前令宣人,又厲聲喝道)
道 士:若違法旨,發勘問罪。
    (四神將倏然斂雲而去。)
    (俄頃間,煙塵蔽天。)
    (一陣狂風捲過,三塊奇石,端端正正,豎在流台前面。)
    (燕王大喜,向群臣道)
燕 王:這道人法術,可謂靈驗。
群 臣:(群臣皆頓首道)此天降大羅真仙,以貽陛下平妖賊也。
燕 王:(燕王隨諭景隆)近來畿輔雨澤愆期,可擇日建壇,令道人祈求甘霖,俾小民及
    時播種。朕不惜爵賞。
奎道人:不須建壇,要雨多少,倚馬可待。
景 隆:如此更好。
    (道人乃散發仗劍,向空作法。)
    (忽而黑雲四起,風雨驟至,如倒峽傾江一般。)
    (但見:松濤亂卷,竹浪橫飛。)
    (初浙瀝以蕭颯,忽奔騰而澎湃。)
    (五峰瀑布,何因瀉自簷前;三峽雷霆,直似湧來地底。)
    (梳妝台畔,宮人亟下珠簾;鵲樓頭,天子猶憑玉案。)
    (可憐八百臣工,淋淋漬漬,真如落水之雞;三千衛士,擾擾紛紛,無異熬湯之
    (蟹。)
    (燕王見文武官員都遭雨打,有旨令)
燕 王:文官皆進殿楹之內,武士盡歸兩廡。
    (不多時,雨止雲消,依舊一輪赤日。)
    (燕王見行潦滿地,料田疇是沾透的了,遂降旨)
燕 王:封奎道人為護國靈應真人大法師。
景 隆:(又命順天府尹)著落二十州縣,每州縣要十二三歲的聰俊童子十名。出重之家
    ,優免本年逐役;藏匿不報者,軍法從事。限一月內解京候用。
    (隨命駕還宮。)
    (那時奎道人足高氣揚,誇說是玉虛金閾上卿,特來為天子定江山的。)
    (諸臣交口稱贊,呼為)
諸 臣:仙師。
    (有願拜為弟子者,奎道人)
奎道人:要看你們寸心忠良的,我才肯收哩。
    (一時諸臣皆有慚色,各散不題。)
    (看官要知道,奎道人在青州時,說行雨必須龍神,要奉上帝敕旨,一點也多少
    (不得,這到是正理的話。)
    
    
100**時間: 地點:
    (如今頃刻喚到的風雨,是遣邪神惡煞,就在近處江河之內攝取來的,不過暫養
    (禾苗,以待甘霖接濟。)
    (若數應亢旱,則熱氣熏蒸,反致害苗殺稼,產出蝗蛹,流毒無荊就是召的天將
    (,曷嘗是龐、劉、苟、畢?總是邪神之類。)
    (燕王與眾臣都信是仙術,這雖是奎道人之福,也就是奎道人之禍了。)
    (過有月餘,各州縣童子解到,有三百餘名。)
    (奎道人選擇聰俊無病者一百多名,景隆啟奏燕王)
景 隆:要在個人跡不到的地方演法。
    (燕王即令內監整頓西宮,傳進道人與童子,及一切法物,把宮門鎖了,熔鐵汁
    (灌銅,只開傳洞二處,送進飲饌,直待煉成之日,然後放出。)
    (那時徐王也死了,燕王親至其第看時,遍身肌肉枯焦,面目慘黑,無異骷髏。
    ()
燕 王:(燕王問太醫)是何病症,一至於此?
景 隆:(太醫奏)有似中毒。
燕 王:(燕王大怒道)王府深密,毒從何來?
      必是醫生緣故。
    (遂將太醫院官員凡看過三王病的,皆發刑部勘問。)
    (三王妃眷那知就裡,反感激燕王親情篤厚。)
    (咦!若要不知,除非莫為。)
    (可以掩一時,而不能欺後世。)
    
 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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