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一 至 第六〇
５１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商璉把三首展開一看，真是千金難買，一時喜歡，病就全好了。）
（研墨揮毫，立時謄上，遂同柳毅交卷出來。）
（及至到了揭曉以後，商璉中了會元，拉了詞林；柳毅中了第八名進士，做了部
（郎。）
５２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一日，大會同年，眾進士齊集一處。）
商 璉：（有報喜人進來稟道）柳老爺已補衙門，先來稟告，再往家裡去報。
柳 毅：這就是了，不必勞你去罷！
商 璉：（眾同年道）年兄差了，你在京誇官，何不扳去，叫年嫂也喜歡喜歡！
柳 毅：弟已鰥居數載，家下委係無人，不必去罷！
商 璉：（眾人道）年兄，既經高發，室家斷不可少。就在京中娶一位也罷了！
柳 毅：弟乃寒家，誰肯尋我？
商 璉：這是一樁要事，弟當為兄圖之。
（席終，眾人俱散。）
商 璉：柳年兄，明日飯後，務在下處等我，斷勿外出！
（柳毅應允，彼此各別去。）
（這正是：
（ 幸值紅鸞照當命，早有冰人來提媒。）
５３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商 璉：（卻說商璉次日來到柳毅下處）年兄失偶，是實話嗎？
柳 毅：果然這樣。
商 璉：弟房主辰太太家有個閨女，年紀二十以上。昨前同他母親出來上廟，我曾見過。
人才甚好，是個太太的氣象。我代為年兄一提，若何？
柳 毅：這是年兄的美意，只恐辰家未必應從。
商 璉：年兄放心！弟自善為調停，務使歸落君手。
柳 毅：年兄既然相為，小弟自應心感。
（商璉回到下處，買了八色厚禮。）
（次日早晨，著人送入院中）
商 璉：商老爺在此高發，雖係人傑，實由地靈。特具微物，致謝太太。
辰太太：商老爺盛情，老身本不敢當。但過卻涉於不恭，暫且收下。
（就寫了一個回帖，道：
（ 午刻一飯候教。）
（辰室虯氏端拜）
（及至到了午間，辰太太就在住室當門設席，款待商璉，自己在旁相陪。）
商 璉：太太宅上還有何人？
辰太太：只有一女，年過二十，尚未許人。擇配一事，老身甚犯躊躇。不論家之有無，路
之遠近，務得一佳婿，才覺甘心。煩先生代為的意，千萬奉托，感佩不忘！
商 璉：太太既有此意，敝同年柳兄，是郎州府武陵縣人，今年二十六歲。品格學問，俱
足服人，現在失偶。晚生欲為令愛作伐，不知太太肯否？
辰太太：這卻甚好，老身無不從命！但路途修阻，不知小女意下如何？晚間再作商量，明
日飯後定去回信。
（商璉席終而出。）
（到了次日飯後，辰太太把商璉請到中堂）
辰太太：蒙先生美意，老身已與小女相商，他卻甚願結親，實是不易的了。但老身寄居京
都，離家太遠，妝奩無人制辦，這話也須先要說明。
商 璉：柳年兄亦係客居，斷不責備。
辰太太：既是這樣，先生就回信那邊，叫他擇期換柬，作速過門罷了！
（商璉回信給柳毅，柳毅致謝不已。）
（換過庚帖，就議定十月十六日過門。）
５４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柳毅親雖結妥，聘娶苦於乏錢，未免有些作難，卻又不好向人開口。）
（同年中有一人姓齊，名岱，窺透其意，向商璉議道）
柳 毅：柳年兄喜期漸近，手中大乏。弟與年兄出一知單，代為一斂，以當相幫，年兄看
該怎樣？
商 璉：弟亦久蓄此意。
（兩個就出了一個知單，上寫道：
（ 克果柳年兄，合巹有期。）
（凡我同人，理應慶賀。）
（每人務各助銀二兩，以備花燭。）
（願隨者請書台號於左。）
（年眷弟商璉、齊岱同具）
５５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話說知單一出，住有半月，就斂銀子三百餘兩。）
（齊岱交與柳毅，柳毅與齊岱細談，才知他即係澧陽城西得金齊老人之子，從此
（相交甚好。）
（柳毅得了這宗銀子，甚為感謝，就制辦了些衣服、頭面，托王東山給他僱了一
（處房子。）
（到了十月十六日，就把螭娘娶進門來。）
（是日三百個同年，俱來賀喜。）
（柳毅應接不暇，一天並沒還到新人房內看看。）
（晚上客散，柳毅回到洞房。）
（正要進去，近前一看，那螭娘卻把裡間屋門雙手關上）
螭 娘：朱陳結好，原因慕君才學。今以『幾上素琴』為題韻，限『綸』字，彼此聯句作
詩一首，方讓進我房來。
柳 毅：這有何難！
（遂口詠一起句道：
（ 欣逢焦尾列筵前，毅聊把柔絲續斷弦。）
（螭聲奏午鶴韻已邈，毅操稱孤凰調猶傳。）
（螭高山一曲知音少，毅終闋更張意堪憐。）
（螭在御幸欹今夕夜，毅結緣早兆贈珠年。）
（螭）
柳 毅：玩娘子的詩句，你莫非洞庭君之女嗎？
螭 娘：（螭娘把門一開）是與不是，請郎君自認！
（柳毅進來一看，真是一位絕世佳人，較涇陽相見之時更俊百倍。）
柳 毅：嫁娶大事，洞庭君何不親來送你過門？
螭 娘：妾父係有職守，不得擅離寸地。故著母親寄居此處，使妾配合郎君。對月以後，
也就回去了。
螭 娘：（螭娘轉問柳毅道）妾所贈明珠一顆，原示半塵不染之意。郎君尚收著否？
柳 毅：明珠現在，半塵不染恐未可必。
（螭娘笑而不答。）
（是夜夫婦二人情意綢繆，妙難備述。）
（柳毅才知螭娘名雖再醮，原係處女。）
（過了三朝六日，已是對月。）
（辰太太把螭娘接回家去，住了幾天。）
（親自領著送來，對柳毅囑咐道）
辰太太：婦人義主順從，凡事必須稟報丈夫，不得專任己意。彼此相敬如賓，冀缺之妻，
所以見稱千古也。倘怠肆驕矜，貽譏反目，今生休想再進吾門。
螭 娘：母親之言，孩兒敢不遵稟！
向柳毅：（又向柳毅）《易》有之：『夫夫婦婦，而家道正。』嗣後小女倘有差失，賢婿
自管督責，斷勿過為寅容，致乖婦道。
柳 毅：岳母素有閨訓，令愛何至如此！
（辰太太晚間回去，次早柳毅著人去請，已走無蹤影了。）
５６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螭娘嫁了柳毅，恪守婦道。）
（將近三年，並沒生長一子，向柳毅）
向柳毅：相公年屆三旬，還無子嗣，何不再娶一房，以圖生產？萬勿為妾所誤！
柳 毅：子之有無，關乎天命！賢妻年尚未老，下官豈肯輕做這事，貽笑旁人？
螭 娘：不孝有三，無後為大。先人宗嗣，安可甘聽斬絕！相公雖顧大體，妾實不忍坐視
。回到娘家，代相公再娶一房何如？
柳 毅：這是夫人的好意，但你娘家住在水底，如何送你回去？
螭 娘：這卻不勞相公相送，妾自乘便去罷！
（住了幾天，雷雨之下，從前那條赤龍仍把螭娘駝去。）
（未知螭娘回去如何，再看下回分解。）
（第六回 奠雁晨佳人辦才郎）
５７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話說螭娘回到湖來，洞庭君夫婦一見大驚）
洞庭君：女兒，你既係有家，應從夫度日，何得無故而回？
螭 娘：孩兒此來，一則歸寧父母，二則正為柳郎。
辰太太：這是怎說？
螭 娘：孩兒奉侍柳郎，已近三載，並未得生得一男半女。恐他為我所誤，故回到家來，
替他再娶一房，好叫他上接宗脈。
洞庭君：這卻做得甚是！咱宮中婢女頗多，俟回家時，揀好的帶個去罷！
螭 娘：一切婢女，那堪入選！柳郎另有夙緣，久經失迷孩兒欲代為尋著，好叫他彼此團
圓。
（住了幾天，螭娘就女扮男裝，扮做柳毅的模樣。）
（但見他：
（ 頭戴烏紗，身著紅袍。）
（腰間玉帶，瑩潔並日星之光；腳底皂靴，莊擬肖山陵之勢。）
（來擲果於車前，俟俏堪擬潘安。）
（覘雞群其鶴立，風流不減叔夜。）
（真乃翩翩官度，那同泛泛才郎！）
螭 娘：（螭娘向辰太太道）母親，看孩兒可像柳郎嗎？
辰太太：卻也酷似！
（螭娘就領了兩個家人：一個叫紅鯽，一個叫河鯉。）
（帶了三百兩銀子，出了洞庭，直投岳州而來。）
（到得岳州，落了店裡，吩咐店主道）
螭 娘：有官媒婆，給我叫一個來！
（店主聽說，應允而去。）
５８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岳州城中有一個官媒婆，叫做施巧嘴，他常在鄉紳人家走動，適值他在家
（，還未出外。）
辰太太：（店主找到他家來）我店裡新下了一位官長，他著我來叫你，大約是要娶妾。這
定有些財發，你作速跟我前去！
（施媒婆聽見這話，飯也沒吃，就到店裡來。）
（見了螭娘，磕了頭，起來在一旁站著）
螭 娘：老爺叫小婦人，有何吩咐？
螭 娘：下官姓柳，是朗州府武陵縣人。係兩榜出身，現做部郎。不幸太太去世，家中無
人料理。今告假回家祭祖，路過此處，托你給我說一位太太，以便帶回京去。事
成自有重賞。
施媒婆：老爺既然相托，小婦人敢不留心打聽！數日後來回老爺信罷！
（螭娘又拿出文扇一柄，上面寫詩兩句：
（ 織女下機河畔待，專望七夕填鵲橋。）
螭 娘：（螭娘向施媒婆道）這扇子係下官親筆寫的，詩句係下官親手做的。人也女子有
愛中此扇者，這媒就易說了。
（施媒婆接過扇子，回到家來，與他伙計商量說）
施媒婆：這是個現任的官員，結親須要門當戶對才好。城裡幾家鄉宦，並無閨女，那裡給
他去尋？
螭 娘：（他伙計答道）西街上王夫人家還有一位女娘，人家也好，何不那邊去說一頭？
且這位老爺姓柳，安知不正合彼意！
（兩個議定，就同到王夫人家來。）
王夫人：你兩個是來提媒嗎？
螭 娘：正是！
王夫人：有成的便說，沒成的不必開口。我且問你：說的是那家？
螭 娘：（二媒答道）是外來的一位老爺，他家姓柳，係朗州府武陵縣人。兩榜出身，現
做京官。日下失偶，回家祭祖，路過岳州，要娶一位太太，好帶進京去。若不是
姓柳，斷不敢輕來相瀆。
王夫人：這卻罷了！等我拿拿主意，明日你兩個再來候信。
螭 娘：（又向施媒婆問道）你手中扇子，是要賣的麼？
施媒婆：不是，這扇子是柳老爺親筆書寫的。人家的姑娘有愛中此扇者，好借此以便結親
。
王夫人：你暫把扇子留下，叫我家姑娘看看！
（兩個媒婆把扇子交與王夫人，出門走了。）
王夫人：（王夫人向虓兒道）適才兩媒所說，籍貫、家鄉的是柳郎無疑了。明日再來，我
就應承了他罷！
虓 兒：既有前盟，豈可更改！若不是柳郎，孩兒的詩句如何寫在他扇子上？
（次日飯後，兩媒婆果又來問信）
施媒婆：太太主意拿定了麼？
王夫人：無容再說，叫他擇期來換柬罷！
（二媒婆見王夫人已經應承，就兩下裡磕了喜頭，各得賞銀而去。）
（時正三月中間，螭娘換過了婚書，就擇於四月初十日過門。）
（到了那天，彩轎紅燈，細吹細打，把虓兒娶進店來。）
（拜過天地，送入洞房，不題。）
５９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王夫人先到，把新郎一看，甚是喜歡，那辨真假！惟虓兒心中有些疑惑。
（）
（午間送飯的女客，不下百有餘人。）
（各各俱渾身錦繡，滿頭珠翠。）
（每人俱有黃金鏤成的個「王」字，插於頭額以前，見者莫解其意。）
６０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晚間客散，螭娘進入洞房。）
（剛才坐定，走過一個丫環，手執詩箋一幅）
螭 娘：這首詩，係新娘親自做的，呈於貴人過目。
（螭娘接過，讀其詩云：
（ 佳婿乘龍喜氣揚，看君何似一娘行。）
（今朝雖諧鳳凰卜，柳郎恐非真柳郎。）
（螭娘把詩念完，心中暗道）
心 中：這個虎精，倒也伶俐，叫他看出破綻，殊覺不妥。
心 中：（遂拈筆和詩一首，叫丫環送去）這係貴人和詩一首，祈新娘萬勿見哂！
（虓兒接過，看其詩云：
（ 彩鳳輦來瑞氣揚，俟庭安見是娘行？）
（將來共占熊羆夢，柳郎依然真柳郎。）
虓 兒：（虓兒暗暗想道）你看這詩句，只講異日，不論當前，這個嬌客定是假的了。我
就此回去，如何見得母親？且惹人恥笑！暫且住著，看他帶到京去。若無真正柳
郎，看他把我置於何處？
（螭娘恐怕露出馬腳，向前說道）
螭 娘：娘子，今夜夫妻初會，本該同牀。但前妻亡去未久，目睹新人，想起有些不快，
暫且各睡。俟回京時，再成親罷！
虓 兒：如此正合妾意！
（遂叫侍兒把房門關上，就枕睡去。）
（螭娘亦在外間裡，獨自就寢。）
（從今後，日日如此。）
（不覺倏忽之間，已過對月。）
（螭娘僱了車轎，辭別了王夫人，領著虓兒，直投長安而來。）
（王夫人仍回山陰嶺去了。）
（螭娘到了長安，落在店裡，向虓兒道）
螭 娘：下官先到衙門，再差人來接你。
（虓兒應過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