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一一 至 第一二〇

111**時間: 地點:
    (自此,尤作官不如前時之明,因罣誤革職。)
    (人有求婚者,毅然拒之,年四旬,猶隻身也。)
    (如是者十五年。)
    (房師某學士,愍其鰥居,為議婚。)
    (生又堅拒,並道所以。)
忽一日:(學士大駭)若果然,則吾堂兄女是已。吾堂兄女生十五年,不能言,但能舉筆
    作字。每聞人議婚,必書『待尤郎』三字,得毋即汝乎?
    (拉尤至兄家,請其女出見。)
忽一日:(女隔簾書)紫絲囊在否?
    (尤解囊呈驗,女點首者三,遂擇日成婚。)
    (合巹之夕,女仰天一笑,即便能言。)
    (然從此絕不記前生原委,如尋常夫婦。)
    (魏象山)
    (余窗友魏夢龍,字象山,後余四科進士,由部郎遷御史。)
    (己卯典試雲南,歿於途,歸柩於西湖昭慶寺。)
    (其年十月,沈辛田觀察亦厝其先人之柩於此寺,見前屋厝柩旁列「雲南大主考
    (」金字牌,知為魏君。)
    (魏故辛田所善也。)
    (俄而弔客來,孝子當扶杖行禮。)
    (辛田弟清藻忽不見,覓之,昏昏然臥魏柩前,神色慘沮。)
    (扶歸,則寒熱大作,病勢沉重。)
    (醫者下藥,方開「人參三錢」。)
    (辛田心狐疑,未敢用參。)
    (至牀前視弟,弟躍起坐如平時,拱手笑曰)
拱 手:沈五哥,別久矣,佳否?
    (辛田怪而呵之。)
拱 手:(旁有二女眷觀疾,清藻又手揮之曰)兩嫂請迴避。願假紙筆,我有所言。
拱 手:(與之紙,熟視笑曰)紙小,不足書也。
拱 手:(為磨墨而以長幅與之,乃凴几楷書曰)夢龍白:夢龍奉命典試雲南,從豫章行
    至樊城,感冒暑熱。奴子吳升,不察病原,誤投人參三錢,遂至不起。甚矣,人
    參之不可輕服也!樊城令某,經理喪事頗盡心力,使靈柩得還家,而諸弟嘖有煩
    言,誣其侵蝕衣箱銀兩,殊不識好歹。家中所存,只破書幾卷,諸弟尚忍言分析
    乎?覆巢完卵,還望諸弟照應之。
    (書畢,擲管而臥。)
    
    
112**時間: 地點:
    (須臾又起,提筆將「人參不可輕服」數字旁加密圈。)
    (辛田大驚,不敢為弟下人參。)
    (請魏家人來,以所書示之,皆駭歎,汗淚交下。)
    (尋弟病癒。)
拱 手:(問其索紙作書狀,全不省記,但云)病重時,見短身多鬚而衣葛者入房,便昏
    然不曉人事矣。
    (沈年幼,不及見魏君,所云者果魏君貌也。)
    (沈後中辛卯探花,卒不永年而死。)
    (王莽時蛇冤)
    (臨平沈昌穀,余戊午同年舉人,年少英俊。)
拱 手:(忽路間遇僧授藥三丸曰)汝將有大難,服此或可少瘳,臨期吾再來視汝。
    (言畢去。)
    (沈素不信因果事,以藥擲書廚上,勿服也。)
拱 手:(亡何,病大重,忽作四川人語曰)我峨嵋山蟒蛇,尋汝二千年,今方得汝。
    (自以手扼其吭,氣將盡,家人憶路間僧語,即速覓書廚上藥,只存一丸,以水
    (吞下,恍然記歷代前生事。)
    (沈在王莽時,姓張名敬,避莽亂,隱峨嵋山學仙,有同志人嚴昌為耦耕之友。
    ()
    (劉歆謀起兵應漢事敗,裨將王均亦逃奔峨嵋,事二人為弟子。)
    (山洞有蟒,大如車輪,每出遊,必有風雷,禾稼多傷。)
    (張欲除其害,命王削竹刺插地,以毒藥敷之。)
    (蛇果出,為竹所刺,死。)
    (蛇修煉有年,將成龍者,其出穴自挾風雷而行,非有心害人,為王殺後,思報
    (主謀者之冤。)
    (而王均聞莽死後,隨出山佐光武中興,拜驍騎將軍,遣人迎張敬入洛,亦拜征
    (虜將軍,蛇不能報。)
    (再世為北魏高僧;三世為元將某,有戰功,蛇又不能報;惟今世僅作孝廉,故
    (蛇來,將甘心焉。)
    (其原委歷歷,口皆自言。)
家 人:路僧為誰?
拱 手:即嚴昌先生也。先生辭光武之聘,早登仙道,與吾有香火緣,故來相救。
    (言終,沐浴整衣冠卒。)
    (開弔日,前僧果來,泣拜畢,語其家人曰)
其 家:毋苦,毋苦。了此一重公案,行當仍歸仙道耳。
    (語畢,忽不見。)
    (牙鬼)
    (杭州朱亮工妻張氏,患傷寒甚劇。)
其 家:(忽作山西人語,咆哮索命,擊毀盤碗)恩自恩,仇自仇,不能作抵。
    (亮工在家,索命者不至;出,則瞀亂如前。)
    (亮工乃具牒訴本郡城隍神。)
    (張氏沉沉熟睡,如赴鞫者。)
    (良久,蘇曰)
良 久:冤雪矣,冤去矣。
其 家:(手摩其臀曰)被神杖,甚痛。前生予與亮工俱山西販布男子,官牙劉某吞布價
    而花銷之。予告官比追,劉不勝其苦,當予前作赴水狀,欲予憐而救之。予怒曰
    :『汝雖死,吾仍索欠不饒。』劉赧於轉身,竟溺水死。亮工前生姓俞名容,聞
    之,勸予曰:『牙人死固當,然棺殮之費,我二人當分給之。』予怒未息,竟不
    肯;俞乃捐囊中金三兩,為棺殮焉。今此牙鬼來報予仇,而不料俞之為吾今生夫
    也,故不敢見之。昨蒙城隍神訊得劉牙侵蝕人銀,自己尋死,本無冤抑,乃敢作
    鬧於朱氏恩人之舍,責三十板,鎖解酆都道。予前生以索債故,見死不救,見屍
    不殮,居心太忍,亦責十五板,然病勢漸除矣。
    (亡何,其押解之鬼差附病者身,嚄唶曰)
病 者:為汝家事作八百里遠行,須以紙錢酒飯享我。
    (家人懼,為大設齋醮,方始寂然。)
    (妖夢三則)
    (柘城李少司空季子繼遷成進士。)
    (司空及太夫人歿後,繼遷患危疾,夢太夫人教服參,因以告醫。)
太夫人:(醫曰)參與病相忌,不可服。
太夫人:(是夜,復夢太夫人云)醫言不可聽,汝求生非參不可。我有參幾許,在某處,
    可用。
    (探之,果得。)
    (服之,夜半發狂死。)
    (陸射山徵君,夢尊人孝廉公云)
孝 廉:吾窀穸內為水所浸,甚苦。臯亭山頂有地一區,係某姓,求售,曷往買而移葬,
    吾神所依也。
    (訪之果合,因以重價得之。)
    (及改葬,舊穴了無水,且暖氣如蒸,悔已無及。)
    (遷葬後,徵君日就困躓,子孫流離。)
    (江寧報恩寺僧房,每科場年,賃為舉子寓所。)
    (六合張生員者,住某僧房有年,其寺主老僧悟西已死。)
    (張以不第心灰,數科不至。)
    (忽一日,悟西托夢其徒曰)
忽一日:速買舟過江,延張相公來應試,張相公今歲登科。
    (其徒告張,張喜,渡江應試。)
    (發榜後,仍不第,張慍甚,因設祭懟之。)
忽一日:(夜夢悟西來云)今年科場粥飯,冥司派老僧給散。一名不到,老僧無處開銷。
    相公命中尚應吃三場十一碗冷粥飯,故令愚徒相延,以免我譴,非敢誑也。
    (凱明府)
    (全椒令凱公音布,能詩倜儻,與余交好。)
    (庚寅分校南闈,疽發背卒。)
    (公母懷孕時,將至期,祖某為內務府總管,晚見庭下有巨人,長過屋脊,叱之
    (,漸縮小。)
    (每叱一聲,輒短數尺。)
    (拔劍追之,化作短人,奔樹下而滅。)
    (取火燭之:乃一土偶人,長尺許,面扁闊,聳右肩,左手少一小指。)
    (因拾置几上,而婢報某娘子房生一男矣。)
    (三日後抱視之:左手少一小指,狀貌酷肖土偶。)
    (舉家大驚,乃取土偶供祖廟中,禮事甚虔。)
    (及凱卒後,送神主入廟,見土偶為屋漏故雨滴其背,穿成三孔,仆於座下。)
    (凱死時,背瘡三孔皆穿。)
    (家人悔奉祀不虔,已無及矣。)
    (羞疾)
    (湖州沈秀才,少年入泮,才思頗美。)
    (年三十餘,忽得羞疾:每食,必舉手搔其面曰)
少 年:羞,羞。
少 年:(如廁,必舉手搔其臀曰)羞,羞。
    (見客亦然。)
    (家人以為癲,不甚經意。)
    (後漸尪羸,醫治無效。)
    (有時清楚,問其故)
家 人:疾發時,有黑衣女子捉我手如此,遲則鞭扑交下,故不得不然。
    (家人以為妖,適張真人過杭州,乃具牒焉。)
家 人:(張批)仰歸安縣城隍查報。
    (後十餘日,天師遣法官來曰)
天 師:昨據城隍詳稱:沈秀才前世為雙林鎮葉生妻,黑衣女子者,其小姑也。葉饒於財
    ,小姑許配李氏,家貧,葉生愛妹,延李郎在家讀書,須李入泮,方議婚期。一
    日者,小姑步月,見李郎方夜讀,私遣婢送茶與郎。婢以告嫂,嫂次日向人前手
    戲小姑面曰:『羞,羞。』小姑忿,遂自縊,訴城隍神,求報仇索命。神批其牒
    云:『閨門處女,步月送茶,本涉嫌疑,何得以戲謔微詞索人性命?不准。』小
    姑不肯已,又訴東嶽。東嶽批云:『城隍批詞甚明,汝須自省。但沈某前身既為
    長嫂,理宜含容,況姑娘小過,亦可暗中規戒,何得人前惡謔?今若勾取對質,
    勢必傷其性命,罪不至此。姑准汝自行報仇,俾他煩惱可也。』所查沈某冤業事
    ,須至牒者。
天 師:此業尚小,可延高僧替小姑超度,俾其早投人身,便可了案。
    (如其言,沈病遂痊。)
    (賣漿者兒)
    (杭州汪成瑞家,延錢塘貢生方丹成為西席,數日不至館。)
天 師:(問之)替人作狀告東嶽。
家 人:何事?
天 師:其鄰張姓者妻病祈神,有賣漿叟往觀。歸,其子忽高坐呼其名索水吃。叟怒責之
    ,子曰:『我非汝子,我是城隍司之勾神,今日與伙伴數人至張家勾取張氏婦魂
    。因其家延請五聖在堂,未便進內,久立簷下。渴甚,是以附魂汝子,向汝求水
    。』叟與之水。其子年僅十四五,所飲水不下石餘。少頃,聞音樂聲,曰:『張
    氏送神,吾去矣。叟賜我火炬數枝。』叟曰:『夜靜難覓。』曰:『吾之火炬,
    即紙索耳,非世上火炬也。』焚與之,乃起謝曰:『受叟惠,無以報,吾有一事
    相告:令郎自今日後無使近水,否則將犯水厄。』語畢,其子即昏睡,而鄰家張
    氏哭聲舉矣。叟雖異其事,尚秘之不宣。
      次日下午,其子忽狂叫云:『甚熱!我往浴於河。』叟不許,其子竟去。叟
    急拉回家,而狂躁愈甚,指地上石云:『如此好水,何不令我浴?』叟見其光景
    甚怪,懼不能提防,遍告諸鄰,相同看視。
      西鄰唐姓者,向信鬼神之事,里中祀東嶽帝,唐主其事,或代親友以祈禳,
    屢屢應驗。聞漿叟言,又見其子之狂態,因告曰:『汝子為鬼所憑,何不求東嶽
    神耶?』問:『作何求法?』曰:『帝君聖誕日,各執事俱齊,汝具牒呈焚香爐
    內,我鳴鐘鼓相助。令有力者抱令郎在堂下,聽候審訊發落,或可驅除惡鬼。』
    漿叟以為然。
      三月二十八日清晨,叟齋戒往抱其子從轅門外匍匐喊冤;唐在殿上令會中執
    事者取其詞狀,大呼:『著速報司查拿。』漿叟抱兒上殿,眾環擁之。甫及門,
    兒已昏迷,滿口流涎,眾惶恐。少頃甦醒,叟挾之歸,至夜始能言,云:『我在
    街戲,見一人甚藍縷,相約往浴。日日相隨不離,至東嶽廟時,尚隨在後。忽見
    殿前速報司神奔下擒他,方懼而逃,恰已為其所獲,並將我帶上殿。見帝君持呈
    狀細閱,向一戴紗帽者語縷縷,不甚明。惟聞說我父母無罪,何得捉伊兒作替代
    。將跟我之鬼鎖押枷責,放我還陽。』嗣後,漿叟子竟無恙。
    (謝經歷)
    (廣州經歷謝坤,紹興人,甥陸某,選廣東巡檢,攜母、妻及子至粵,甥舅相聚
    (甚歡。)
    (赴任後,作書與舅氏,挽其轉求上官,調一美缺。)
    (謝為轉請於大府,得調澳門。)
    (其地雖所入勝昔,而逼近海隅,不無煙瘴。)
    (甥又作書與舅,復請再調。)
    (謝憎其貪妄,不答。)
天 師:(不兩月,又接札云)甥病矣,乞舅速救之,遲則性命不保。
    (謝雖惡甥之瀆,而念姊已年邁,或有不測,勢將如何;又憚長官見惡,難以進
    (言。)
天 師:(正躊躇間,當午假寐,見甥忽至前曰)舅誤我。我囑舅至再,舅不一報。今甥
    受瘴死矣,母、妻及子已在城外水次,舅速迎之。
    (言畢而號。)
天 師:(謝驚寤,即見人踉蹌入門云)陸甥於數日前已死,家眷扶柩至矣。
    (謝始悟夢見者即甥魂也,迎其眷至署,厝甥柩於僧寺,為作佛事。)
    (僧人宣疏,請齋主拈香,忽見朝衣冠者自屏後走出行禮,僧不知何人。)
    (其子拜佛,見其父在上,乃奔前相呼,隨即杳然滅去,僧眾皆驚。)
    (謝書室中素心蘭開,外孫戲折一枝,謝撻之,忽見甥來怒曰)
其 子:舅奈何以一花責我兒,我當盡壞之!
    (片刻間,將蘭葉均分為二。)
    (居月餘,謝歸其喪。)
    (解纜時,同里人附一柩於船尾,謝家人不知也。)
    (出粵界後,舟子欺其孤孀,與家人爭毆。)
    (忽見陸甥跳艙中出,後隨一少年,助陸將舟子五六人痛打,舟子哀求方已。)
    (家人驚疑,問舟子)
家 人:吾主人素所識,其少者不知何來。
其 子:(舟子惶愧曰)船頭內附裝一小柩,前恐府上人不許,是以匿之。今助毆者,想
    即此鬼耶。
    (從此一路,舟人倍小心矣。)
    (舟抵家,家人為開喪設主,從此寂然。)
    (趙文華在陰司說情)
    (杭人趙京,祖籍慈溪。)
    (有弟某,性方嚴。)
    (婚後,婦家婢頗慧,未嘗假以顏色,京私與狎,弟妻不知。)
    (無何,婢孕,婦翁疑婿,婢亦駕詞誣婿,婿不能自明,恚投環死。)
其 子:(越二年,京父壽辰,賓朋宴集,京與婢忽仆地囈語,經宿始蘇)攝至冥府,與
    婢械繫大門外。俄聞發鼓升堂,鬼役捽其首擲階下,有冕旒者上坐,引弟質訊。
    京與婢皆伏罪,不敢置辯。將定讞矣,忽報:『趙尚書至。』紅柬上書『年家眷
    弟趙文華頓首拜。』冥官肅衣冠出迎,命:『帶人犯械繫故處。』舉頭見柱上一
    聯云:『人鬼只一關,關節一絲不漏;陰陽無二理,理數二字難逃。』後署『會
    稽陶望齡題』。正熟視間,報:『趙尚書出矣。』冥官喚京與婢諭云:『本案應
    照因奸致死罪減三等判,以趙尚書說情,姑放回陽。且趙某身為男子,通婢事有
    何承認不起?而竟至輕生,亦殊可鄙。故且寬汝,放回陽間。』
    (舉家不知趙文華何故庇京。)
    
    
113**時間: 地點:
    (一日,詢諸宗老,始知文華其七世祖也,因諂嚴相,子孫醜之,故皆諱言,無
    (知者。)
    (毀陳友諒廟)
    (趙公錫禮,浙之蘭溪人,初選竹山令,調繁監利。)
    (下車之日,例應謁文廟及城隍神。)
城 隍:(吏啟)有某廟者,當拈香。
    (公往視:廟有神像三人,雁行坐,俱王者衣冠,狀貌頗莊嚴。)
城 隍:(問)何神?
    (竟無知者。)
城 隍:(公欲毀其廟,吏不可)神素號顯赫,歷任官參謁頗肅,毀之恐觸神怒,禍且不
    測。
    (公歸搜志乘祀典,不載此神,乃擇日朝吏民於廟,手鐵鎖繫神頸曳之。)
    (神像瑰偉,非掊擊不能去。)
    (公曳之,應手而倒,三像碎於庭中。)
    (新其屋宇,改奉關帝。)
    (久之,竟無他異。)
    (公心終不釋,乃行文天師府查之。)
天 師:(得報牒云)神係元末偽漢王陳友諒弟兄三人,兵敗,死鄱陽湖,部曲散去,為
    立廟荊州。建於元至正某年,毀於國朝雍正某年趙大夫之手,合享血食四百年。
    (卷十一)
    (通判妾)
    (徽州府署之東,前半為司馬署,後半為通判署,中間有土地祠,乃通判署之衙
    (神也。)
    (乾隆四十年春,司馬署後牆倒,遂與祠通。)
    (其夕,署中老嫗忽倒地,若中風狀。)
    (救之蘇,呼饑;與之飯,啖量倍於常。)
天 師:(左足微跛,語作北音)我哈什氏也,為前通判某妾,頗有寵,為大妻所苦,自
    縊桃樹下。縊時希圖為厲鬼報仇,不料死後方知命當縊死,即生前受苦,亦皆數
    定,無可為報。陰司例:凡死官署者,為衙神所拘,非牆屋傾頹,魂不得出。我
    向棲後樓中,昨日袁通判到任來,驅我入祠,此後饑餒尤甚;今又牆傾,傷我左
    腿,困頓不可耐。特憑汝身求食,不害汝也。
    (自是嫗晝眠夜食,亦無所苦,往往言人已往事,頗驗。)
    (先是司馬有愛女卒于家,赴任時置女靈位某寺中,歲時遣祭,皆嫗所不知。)
天 師:(司馬見其能言冥事)爾知我女何在?
城 隍:爾女不在此,應俟我訪明再告。
城 隍:(翌日,語司馬云)爾女在某寺中甚樂,所得錢鈔,大有贏餘,不願更生人間,
    惟今春所得衣裳太窄小,不堪穿著。
    (司馬大駭,推問衣窄之故。)
    (因遣家人往祭時,所制衣途中為雨毀,家人潛買市上紙衣代之故也。)
    
    
114**時間: 地點:
城 隍:(未幾,新通判蒞任,方修衙署,動版築,嫗曰)牆成,我當復歸原處,但一入
    ,又不知何年得出,敢向諸公多求冥錢,夜焚牆角下,我得之賂衙神,便可逍遙
    宇內焉。
    (司馬如其言,焚之。)
城 隍:(次日,嫗有喜色曰)主人甚賢,無以為別,我善琵琶,且能歌,能飲酒,當歌
    一曲謝主人。
城 隍:(司馬為設醴置琵琶,嫗彈且歌云)三更風雨五更鴉,落盡夭桃一樹花。月下望
    鄉台上立,斷魂何處不天涯。
    (音調淒惋,歌畢,擲琵琶瞑目坐。)
    (眾再叩之,蹷然起,語言笑貌,依然蠢老嫗,足亦不跛矣。)
    (內幕崔先生常與問答。)
    (其言饑時,崔云)
先 生:此與府廚近,何不赴廚求食?
城 隍:府署神尤嚴,不敢入。
城 隍:(其言袁通判見驅時,崔云)袁通判上任大病,爾何必避?
先 生:他雖病,未至死,將來還要升官,我敢不避?
    (袁通判者,余弟香亭也。)
    (劉貴孫鳳)
    (阜陽王尹,遣家人劉貴偕役孫鳳至江寧公幹。)
    (鳳素強悍,好管世上不平事。)
    (正月二日,貴邀鳳晨飲淮清橋,鳳於稠人中戟手罵曰)
家 人:新歲非索債之時,酒店非肆毆之地,渠可欺,我不可欺!
    (為扯拽衛護之狀。)
家 人:(同伴不解其故,方欲問之,鳳忽瞑目云)彼負我債,我遲至數十年,蹤跡七千
    餘里,今才獲之。干汝何事,乃為放去?汝既放彼,汝當代償。
    (語畢,自批其頰,眾共持之。)
    (俄而口涎目瞪,頹然倒地,眾舁之旋寓。)
少 頃:(少頃蘇云)我入店見市中一人,額有血痕,狀類乞丐,手捽一儒生討債,捶吐
    交下。儒生不勝痛,遍向市人求救,無一應者。我心不平,忿然大罵。其人驚釋
    手,儒生趨避我右。其人來奪,我拳揮之。格鬥間,儒生遂走,不知所往。不料
    索債人遂為我祟,然彼時不備,故為所欺。今若再來,當痛捶之。
    (因以馬鞭自衛。)
    (眾見其無恙,稍稍散去,惟貴與同處。)
    (抵暮。)
少 頃:(鳳語貴曰)其人至門外矣。
    (方執鞭欲起,而手足皆若被縛,批頰詈罵如前。)
少 頃:(貴窘揖鳳而言曰)汝為何人?渠負汝何債,我當代償。
家 人:(鳳曰)我名王保定,儒生名朱祥,前世負我身價,非錢債也。本與鳳無干,鳳
    不合強預他人事,故我怒而凌之。承汝代償,果豐,足我勾當,我即去;否則,
    並將及汝。
    (貴大恐,廣集同伴,買冥鏹數萬。)
家 人:(燒畢,乃向貴拱手作謝狀曰)十年後再獲儒生,還須拉鳳作證。
    (於是鳳蘇起,而神色散瘁,無復從前矯健矣。)
    (狐詩)
    (汝寧府察院多狐,每歲修葺,則狐四出為閭閻害,工竣則息。)
    (學使至,多所為擾。)
    (盧公明楷到任,祭之乃安,從此成例。)
    (學使至,皆祭署後小閣,相傳狐所居。)
    (後學使至,有二僕不知,榻其上。)
    (晨起,人聞呼號聲,往視,則二僕裸縛閣下,臂上各寫詩二句。)
家 人:(其一臂云)主人祭我汝安牀,汝試思量妨不妨。
少 頃:(一臂云)前日享儂空酒果,今朝借爾代豬羊。
    (大小綠人)
    (乾隆辛卯,香亭與同年邵一聯入都。)
    (四月二十一日,至欒城東關,各店車馬填集,惟一新開店無客,遂投宿焉。)
    (邵宿外間,香亭宿內間。)
    (漏初下,各就榻燃燈,隔壁遙相語。)
    (忽見長丈許人,綠面綠鬚,袍靴盡綠,自門入,其冠擦頂槅紙,捽捽有聲。)
    (後又一小人,高不滿三尺,頭甚大,亦綠面綠衣冠,共至榻前,舉袖上下作舞
    (狀。)
    (香亭欲呼而口噤,耳中聞邵語言,竟不能答。)
少 頃:(正惶惑間,見榻旁几上又倚一人,麻面長髯,頭戴紗帽,腰束大帶,指長人曰
    ()此非鬼也。
家 人:(指大頭者曰)此鬼也。
    (又向二人揮手作語。)
    (二人點頭,各向香亭拱手。)
    (每一拱手,則倒退一步,三拱三退出,紗帽者亦拱手而沒。)
    (香亭遽起,方欲出戶,邵亦狂呼突起奔而入,口稱「怪事」不絕。)
拱 手:(香亭謂邵)亦見大小綠人耶?
搖 手:(邵搖手)否,否。方就枕時,覺牀側小屋內陰風習習,冷侵毛髮,不能成寐,
    因與公相語。繼呼公不答,見屋內有大小人面若盂若盎者數十,來去無定。初疑
    眼花,不之怪。忽大小人面層疊堆門限中,上下皆滿,又一巨面大如磨盤,加於
    眾面之上,皆視我而笑,乃投枕起,不知所謂綠人也。
    (香亭亦告以所見,遂此不秣馬而行。)
搖 手:(及時,聞二僕夫嘖嘖私語云)昨宵所宿鬼店也,投宿者多死,否則病瘋佯狂。
    縣官疲於相驗,禁閉已十餘年。昨一宿無恙,豈怪絕耶,抑二客當貴耶?
    (紅衣娘)
    (劉介石太守,少事乩仙,自言任泰州分司時,每日祈請,來者或稱仙女,或稱
    (司花女,或稱海外瑤姬,或稱瑤台侍者。)
    (吟詩鄙俚,不成章句;說休咎,一無所應。)
    (署後藕花洲上有樓,相傳為秦少游故跡。)
    (一夕,登樓書符,乩忽判「紅衣娘」三字。)
搖 手:(問以事,不答,但書云)眼如魚目徹宵懸,心似酒旗終日掛。月光照破十三樓
    ,獨自上來獨自下。
    (太守見詩,覺異,請退。)
搖 手:(次夕復請,又書)紅衣娘來也。
拱 手:(太守問)仙屬何籍?詩似有怨。且十三樓非此地有也,何以見詠?
搖 手:(又書曰)十三樓愛十三時,樓是樓非那得知。寄語藕花洲上客,今宵燈下是佳
    期。
    (書畢,乩動不止。)
    (太守懼,棄盤奔就寐榻,見二婢持綠紗燈,引紅衣娘冉冉至矣。)
    (拔劍揮之,隨手而滅。)
    (自是每夕必至,不能安寢。)
    (數月後遷居始絕。)
    (秀民冊)
    (丹陽荊某,應童子試。)
    (夢至一廟,上坐王者,階前諸吏捧冊立,儀狀甚偉。)
童 子:(荊指冊詢吏)何物?
搖 手:科甲冊。
童 子:(荊欣然曰)為我一查。
搖 手:(吏曰)可。
    (荊生平以鼎元自負,首請《鼎甲冊》,遍閱無名;復查《進士孝廉冊》,皆無
    (名。)
    (不覺變色。)
孝 廉:(一吏曰)或在《明經秀才冊》乎!
    (遍查亦無。)
孝 廉:(荊大笑曰)此妄耳。以某文學,可魁天下,何患不得一秀才!
孝 廉:(欲碎其冊,吏曰)勿怒,尚有《秀民冊》可查。秀民者,皆有文而無祿者也。
    人間以鼎甲為第一,天上以秀民為第一。此冊為宣明王所掌,君可向王請之。
    (如其言,王於案上出一冊,黃金絲穿白玉牒,啟第一頁,第一名即「丹陽荊某
    (」。)
孝 廉:(荊大哭,王笑曰)汝何癡也!汝試數從古有幾個名狀元、名主試乎?韓文公孫
    袞中狀元,人但知韓文公,不知有袞;羅隱終身不第,至今人知有羅隱。汝當歸
    而求之實學可耳。
搖 手:(荊問)科第中皆無實學乎?
孝 廉:(王曰)即有文才,又有文福,一代不過數人,如韓、白、歐、蘇是也。此其姓
    名,別在紫瓊宮上,與汝尤無分也。
孝 廉:(荊未對,王拂衣起,高吟曰)一第區區何足羨,貴人傳者古無多。
    (荊驚醒怏怏,卒不第以終。)
    (妓仙)
    (蘇州西磧山後有雲隘峰,相傳其上多仙跡,能捨身而上,不死即得仙。)
    (有王生者,屢試不第,乃抗志與家人別,裹糧登焉。)
    (更上,得平原,廣百畝許,雲樹蓊鬱中,隱隱見懸崖上有一女子,衣裝如世人
    (,徘徊樹下。)
    (心異之,趨而前,女亦出林相望。)
    (迫視,乃六七年前所狎蘇州名妓謝瓊娘也。)
    (彼此素相識,女亦喜甚,攜生至茅庵。)
    (庵無門,地鋪松針,厚數尺,履之綿軟可愛。)
女 子:自與君別後,為太守汪公訪拿,褫衣受杖,臀肉盡脫。自念花玉之姿,一朝至此
    ,何顏再生人間?因決計捨身,辭別鴇母,以進香為詞,至懸崖奮身擲下,為蘿
    蔓糾纏,得不死。有白髮老嫗食我以松花,教我以服氣,遂不知饑寒。初猶苦風
    日,一歲後,霜露風雨,都覺無怖。老母居前山,時相過從。昨老母來云:『今
    日汝當與故人相會。』以故出林閒步,不意獲見君子。
孝 廉:汪太守死否?
先 生:我不知。卿仙家,亦報怨乎?
女 子:我非汪公一激,何能至此!當感不當報。但老母向我云:『偶游天庭,見杖汝之
    汪太守被神笞背,數其罪。』故疑其死。
先 生:妓不當杖乎?
女 子:惜玉憐香而心不動者,聖也;惜玉憐香而心動者,人也;不知玉不知香者,禽獸
    也。且天最誅人之心,汪公當日為撫軍徐士林有理學名,故意殺風景以逢迎之,
    此意為天所惡。且他罪多,不止杖妾一事。
先 生:我聞仙流清潔,卿落平康久矣,能成道乎?
女 子:淫媟雖非禮,然男女相愛,不過天地生物之心。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,不比人間
    他罪難懺悔也。
    (生具道來尋仙本意,且求宿庵中。)
女 子:君宿何妨,但恐仙未能成也。
    (因為生解衣置枕,情愛如昔,而語不及私。)
    (生摸視其臀,白膩如初,女亦不拒。)
    (然心稍動,則女色益莊,門外猿啼虎嘯,或探首於竇,或進爪於門,若相窺者
    (。)
    (生不覺息邪心,抱女端臥而已。)
    (夜半,聞門外呵咤聲,輿馬騶從,貴官顯者往來不絕。)
    (生怪之,女曰)
女 子:此各山神靈酬酢,每夕多有,慎勿觸犯。
女 子:(及天明,女謂生曰)君諸親友已在山下訪尋,宜速返。
    (生不肯行,女曰)
女 子:仙緣有待,君再來未晚。
    (送至崖,一推而墮。)
    (生回望,見女立雲霧中,情殊依依,逾時影才滅。)
    (生踉蹌奔歸,見其兄與家人持楮鏹哭奠於山下,謂生已死二十七日矣,故來祭
    (奠。)
    (訪汪太守,果以中風亡。)
    (李百年)
    (無錫張塘橋華協權者,與好事數人設乩盤于家。)
    (其降鸞者曰仲山王問。)
    (仲山,故明進士,錫之聞人也。)
    (眾因與酬答,出語蹇澀,詩亦不甚韻,每召輒至。)
    (時華方構一樓,請仙題其扁。)
女 子:(仙曰)無錫秦園有扁曰『聊逍遙兮容與』,此可用乎?
    (眾疑此語出屈子,而必曰秦園,不似仲山語也。)
    
    
115**時間: 地點:
    (一日者,與眾答問方歡,忽書)
忽一日:吾欲去矣。
病 者:何之?
忽一日:錢汝霖家見招赴席。
    (乩遂寂然。)
    (錢汝霖者,亦里中人,所居去張塘橋不二三里,眾因怪而偵之,則是日以病故
    (禱神也。)
    
    
116**時間: 地點:
忽一日:(明日,仙復至,華因問)昨夜飲錢家乎?
病 者:然。
忽一日:盛饌乎?
病 者:頗佳。
忽一日:(眾嘲之曰)錢乃禱神,非請仙也,所請者城隍土地之屬,豈有高人王仲山而往
    赴席乎?
忽一日:(仙語塞,乃曰)吾非王仲山,乃山東李百年耳。
病 者:百年何人?
忽一日:吾於康熙年間在此販棉花,死不得歸,魂附張塘橋庵。庵有無主魂,與我共十三
    人,皆無罪孽,無羈束。里中之禱者,皆吾輩享之。
病 者:(華曰)所禱城隍諸神,俱有主名,若既無名,何得參與其間?
忽一日:城隍諸神豈輕向人家飲食?所禱者都是虛設。故吾輩得而享焉。
病 者:(華曰)無名冒食,天帝知之,恐加罪,奈何?
忽一日:天上豈知有禱乎,是皆愚民習俗之所為。即鬼祟索食,間或有之,究無關於生死
    也。況我非索之,而彼自設之,而我享之,何忤於天帝?即君家茶酒,亦非我索
    之也。
病 者:既如此,子何必托名於王仲山耶?
忽一日:君家簷頭神執符來請,彼不敢上請真仙,所請者皆我輩也。十三人中,惟我稍識
    幾字,故聊以應命。使直書姓名曰『李百年』,君等肯尊奉我乎?我見此處人家
    扁額多仲山王問書,知為名人,故托其名來耳。
病 者:『聊逍遙兮容與』六字何出?
忽一日:吾但於秦家園見之,不知所出。道聽塗說,見笑大方矣。
病 者:(華曰)子既無羈束,何不歸山東?
忽一日:關津橋樑,是處有神,非錢不得輒過。
病 者:(華曰)吾今以一陌紙錢送汝歸,何如?
忽一日:唯唯,謝謝。既見惠,須更以一陌酬於橋神,不然,仍不獲拜賜也。
病 者:(時華之姪某在旁曰)吾早暮過橋上,汝得無祟我乎!
忽一日:頃吾言之矣,鬼安能為祟?
    (於是焚楮錠送之,而毀其乩焉。)
    (醫妒)
    (軒轅孝廉,常州人,年三十無子,妻張氏奇妒,孝廉畏如虎,不敢置妾。)
    (其座主馬學士某憐之,贈以一姬。)
    (張氏怒,以為干我家事,我亦設計擾其家。)
    (會學士喪偶,張訪得某村女世以悍聞,乃賄媒嫗說馬娶為夫人。)
    (馬知其意,欣然往聘。)
    (婚之日,妝奩中有五色棒一條,上書「三世傳家搗稿砧」者也。)
    (合巹畢,群姬拜見。)
太夫人:若輩何人?
忽一日:妾也。
太夫人:(夫人叱曰)安有堂堂學士家而有禮當置妾者乎?
    (即棒群姬。)
    (馬命群姬奪其棒,齊毆之。)
    (夫人力不勝,逃入房,罵且哭。)
    (群姬各擊鑼鼓亂其聲,如無聞焉者。)
    (夫人不得已,揚言將自盡,則侍者備一刀一繩)
太夫人:老爺久知夫人將有此舉,故備此不堪之物奉贈。
    (已而群姬各敲木魚誦往生咒,願夫人早升仙界,聲嘈嘈然。)
    (夫人尋死之說,又如無聞焉者。)
    (夫人故女豪,自分虛疑恫喝,計已盡施,無益,乃轉嗔作喜,請學士入,正色
    (曰)
太夫人:君真丈夫也,我服矣。我所行諸策,亦祖奶奶家傳,嚇世間妄庸男子,非所以待
    君。嗣後請改事君,君亦宜待我以禮。
忽一日:(學士曰)能如是乎,夫復何言!
    (即重行交拜禮,命群姬謝罪叩頭,並取田房帳簿,一切金幣珠翠,盡交夫人主
    (裁。)
    (一月之間,馬氏家政肅雍,內外無閒言。)
    (張氏於學士成親日,即使人往探,召而問之,聞見群妾矣。)
忽一日:(曰)何不棒之?
太夫人:鬥敗矣。
忽一日:何不罵且哭?
太夫人:鑼鼓聲喧無所聞。
忽一日:何不尋死?
太夫人:早備刀繩,且誦往生咒送行矣。
忽一日:然則夫人如何?
太夫人:已服禮投降。
太夫人:(張大怒,罵曰)天下有如此不中用婦人乎?殊誤乃娘事!
    (初,學士贈姬時,群門生具羊酒往賀軒轅生,有平素酗酒者與焉。)
    (飲方酣,張氏自屏後罵客。)
太夫人:(客皆隱忍,酗酒者直前握張氏髮,批其頰曰)汝敬軒轅兄,是我嫂也;汝不敬
    軒轅兄,是我仇也。門生無子,老師贈妾,為汝家祖宗三代計耳!我今為汝家祖
    宗三代治汝,敢多一言者,死我拳下!
    (群客爭前攘勸,始得脫,然裙裂衣損,幾露其私焉。)
    (張素號牝夜叉,一旦凶威大損,愈恨馬學士,計惟毒苦其所贈姬以抒憤。)
    (而姬陰受學士教,一味順從,雖進門,不與軒轅生交一言,以故張雖笞詈屢加
    (,未忍致之於死。)
太夫人:(居亡何,學士手百金贈軒轅生曰)明春將會試,生宜持此盤費早入都。
    (生以為然,歸辭張氏。)
    (張氏慮其居家狎妾,喜而許之。)
太夫人:(生甫登舟,馬遣人迎至家,扃後園中讀書,而陰遣媒嫗說張氏)趁軒轅生外出
    ,盍賣其妾?
忽一日:(張曰)此吾心也。然賣必遠方,方無後患。
太夫人:(嫗曰)易,易。
    (俄而,有陝西賣布客醜且鬍,背負三百金來,呼姬出見,喝采不已,即成交易
    (。)
    (張氏餘怒未消,褫其衫履,一簪不得著身。)
太夫人:(姬乘竹轎過北橋,大呼)我不遠出。
    (跳身河中,學士早備小舟,迎至園,與軒轅生同室矣。)
太夫人:(張氏聞姬投河死,方驚疑,而陝客已蹋門入曰)我買人非買鬼。汝家賣妾,未
    曾說明,何得逼良為賤,欺我異方人?速還我銀!
    (怒且罵。)
    (張氏無以答,畀原銀三百兩去。)
    (越一日,有白髮藍縷男婦兩老人號哭來曰)
老 人:馬學士將我女贈汝家為妾,女今安在?生還我人,死還我屍!
    (張氏無以答,則撞頭拼命,打碗擲盤,滿屋無完物矣。)
    (張苦求鄰佑,贈以財帛,勸解去。)
    (又一日,武進縣捕役四五人,獰獰然持朱字牌來)
忽一日:事關人命,請犯婦張氏作速上堂。
    (投鐵鏈几上,鏗然有聲。)
忽一日:(張問故,初猶不言,以銀賄之,方言)某姬之父母在縣告身死不明事也。
    (張愈恐,私念:我丈夫在家,則一切事讓他抵當,何至累我一婦人出乖露醜,
    (堂上受訊耶?方深悔從前待夫之薄,御妾之暴,行事之誤,女身之無用。)
    (自怨自恨間,忽有戴白帽踉蹌奔呼而至者曰)
丈 夫:軒轅相公到蘆溝橋,暴病死矣!我騾夫也,故來報信。
    (張氏大慟,不能言。)
丈 夫:(諸捕役曰)他家有喪事,我輩且去。
    (張氏成服治喪。)
    (未數日,捕役又至。)
    (張氏乃招訟師謀緩其獄,典妝奩、賣屋,賄書差捺擱此案。)
    (訟事小停,家已蕩然,日食不周矣。)
婦 人:(前媒嫗又來曰)夫人一苦至此,又無公子可守,奈何?
    (張心動,取生年月日命瞎姑算之。)
婦 人:(瞎姑曰)命犯重夫,穿金戴珠。
丈 夫:(張氏語媒嫗曰)改嫁,命也,我敢違命乎!但我自行主婚,必須我先一見所嫁
    者而後可。
丈 夫:(嫗引一美少年盛飾與觀)此某公子也,候選員外郎。
    (張大喜,摒擋衣飾,未滿七七,即嫁少年。)
丈 夫:(方合巹,忽房內一醜婦持大棒出,罵曰)我正妻大奶奶也。汝何處賤婢,敢來
    我家為妾?我斷不容!
    (直前痛毆之。)
丈 夫:(張悔被媒紿,又私念)此是我當日待妾光景,何乃一旦身受此慘,報復之巧,
    殆天意耶?
    (飲泣不能聲。)
丈 夫:(諸賓朋上前勸醜婦去曰)且讓郎君今日成親,有話明日再說。
    (於是諸少年秉花燭引張氏入臥室。)
丈 夫:(甫揭簾,見軒轅生高坐牀上,大驚,以為前夫顯魂,暈絕於地,哭訴曰)非我
    負君,實不得已也。
婦 人:(軒轅生笑搖手曰)勿怕,勿怕,兩嫁還是一嫁。
    (抱上牀,告以自始至終中馬老師之計。)
    (張初猶不信,繼而大悟,且恨且慚。)
    (於是修德改行,卒與某村婦同為賢妻。)
    (風水客)
    (袁文榮公父清崖先生,貧士也。)
    (家有高、曾未葬,諸叔伯兄弟無任其事者。)
    (先生積館穀金買地營葬,叔伯兄弟又以地不佳,時日不合,將不利某房為辭,
    (咸捉搦之。)
    (先生發憤,集房族百餘人祭家廟,畢,持香禱於天曰)
先 生:苟葬高、曾有不利於子孫者,惟我一人是承,與諸房無礙。
    (眾乃不敢言,聽其葬。)
    (葬三年,而生文榮公。)
    (公面純黑,頸以下白如雪,相傳烏龍轉世,官至大學士。)
    (文榮公薨,子陛升將葬公,惑於風水之說。)
    (常州有黃某者,陰陽名家也,一時公卿大夫奉之如神。)
    (黃性迂怪,又故意狂傲,自高其價,非千金不肯至相府。)
    (既至,則擲碗碎盤,以為不屑食也;折屋裂帳,以為不屑居也。)
    (陛升貪其術之神,不得已,曲意事之。)
    (慈溪某侍郎,墳在西山之陽,子孫衰弱,黃說袁買其明堂為葬地。)
    (立券勘度畢,從西山歸,已二鼓矣。)
    (入相府,見堂上燭光大明,上坐文榮公,烏帽絳袍,旁有二僮侍,如平生時,
    (陛升等大駭,皆俯伏。)
侍 郎:(文榮公罵曰)某侍郎,我翰林前輩。汝聽黃奴指使,欲奪其地。昔汝祖葬高、
    曾,是何等存心!汝今葬我,是何等存心?
    (某不敢答。)
侍 郎:(公又怒睨黃,叱曰)賊奴!以富貴利達之說誘人財,壞人心術,比娼優媚人取
    財更為下流。
    (令左右唾其面,二人皆惕息不能聲。)
    (文榮公立身起,滿堂燈燭盡滅,了無所見。)
    (次日,陛升面色如土,焚所立券,還地於某侍郎家。)
    (黃受唾處,滿身白蟻,緣領齧襟,拂之不去,久乃悉變為蝨。)
    (終黃之世,坐臥處蝨皆成把。)
    (呂兆鬣)
    (呂公兆鬣,紹興人,以進士為陝西韓城令。)
侍 郎:(嚴冬友侍讀與交好,閒話間問)公名兆鬣,義實何取?
先 生:(呂曰)我前生乃北通州陳氏家馬也,花白色,鬣長三尺餘,陳氏畜我有恩。一
    日者,我在廄中聞陳氏妻生產,三日胎不得下,其戚某曰:『此難產之胎,必得
    某穩婆方能下之;可惜住某村,隔此三十里,一時難致,奈何?』又一戚曰:『
    遣奴騎長鬣馬去,立請可來。』言畢,果一蒼頭奴來騎我。我自念平日食主人芻
    豆,今主母有急,是我報恩時,即奮鬣行。遇一澗絕險,兩崖相隔丈許,紆其途
    ,原可緩到,而一時救主心切,遂騰身躍起,跌入深崖中,骨折而死。蒼頭以抱
    我背故,不觸峰崖,轉得不死。我死後,登時見白鬚翁引我至一衙門,見烏紗神
    上坐,曰:『此馬有良心,在人且難得,而況畜乎!』差役書一牒,若古篆文,
    縛置我蹄上,曰:『押送他一好處。』遂冉冉而升,不覺已入輪回,為紹興呂氏
    家兒。週歲後,頭上髮猶分兩處,如馬鬣鬖鬖然,故名兆鬣也。
    (張又華)
    (安慶生員陳庶寧,就館於淮寧。)
    (重九登高,出南門,過一墓,若有青煙起者。)
    (諦視之,覺冷風吹來,毛骨作噤。)
    (歸館中。)
    (夜夢至僧舍,明窗淨几,竹木蕭然。)
    (東壁上松江箋一小幅,上有詩,題是《牡丹》,首句云「東風吹出一枝紅」,
    (意不以為佳,視紙尾,署「張又華」三字。)
先 生:(正把玩間,有推門入者:瞪眼而紅鼻,身甚矮,年四十餘)我即張又華也。汝
    在此讀我詩,何以有輕我之意?
侍 郎:(陳曰)不敢。
    (解釋良久。)
良 久:(紅鼻者自指其面曰)汝道我人耶,鬼耶?
侍 郎:(陳曰)君來有冷氣,殆鬼也。
良 久:汝以為我是善鬼耶,惡鬼耶?
侍 郎:(陳曰)能詠詩,當是善鬼。
良 久:(紅鼻者曰)不然,我惡鬼也。
    (即前攫之,冷氣愈甚,如一團冰沁入心坎中。)
    (陳避竹榻旁,鬼抱持之,以手掐其外腎,痛不可忍,大驚而醒,腎囊已腫如斗
    (大矣。)
    (從此寒熱往來,醫不能治,遂卒館中。)
良 久:(淮寧令為之殯殮,義甚篤,然心終疑中何冤譴,偶問邑中老吏)汝知此間有張
    又華乎?
侍 郎:此安慶府承發科吏書也,死已二年。平生罪惡多端,而好作歪詩,某曾認識之:
    赤紅鼻,短身材。死,葬在南門外。
    (即陳所吹冷風處也。)
    (官癖)
    (相傳南陽府有明季太守某歿於署中,自後其靈不散,每至黎明發點時,必烏紗
    (束帶上堂南向坐,有吏役叩頭,猶能頷之作受拜狀。)
    (日光大明,始不復見。)
    (雍正間,太守喬公到任,聞其事,笑曰)
叩 頭:此有官癖者也,身雖死,不自知其死故耳。我當有以曉之。
    (乃未黎明即朝衣冠,先上堂南向坐。)
    (至發點時,烏紗者遠遠來,見堂上已有人占坐,不覺趑趄不前,長吁一聲而逝
    (。)
    
    
117**時間: 地點:
    (自此怪絕。)
    (鑄文局)
    (句容楊瓊芳,康熙某科解元也。)
    (場中題是「譬如為山」一節,出場後,覺通篇得意,而中二股有數語未愜。)
    (夜夢至文昌殿中,帝君上坐,旁列爐灶甚多,火光赫然。)
叩 頭:(楊問)何為?
侍 郎:(旁判官長鬚者笑曰)向例:場屋文章,必在此用丹爐鼓鑄。或不甚佳者,必加
    炭之鍛鍊之,使其完美,方進呈上帝。
    (楊急向爐中取觀,則己所作場屋文也,所不愜意處業已改鑄好矣,字字皆有金
    (光,乃苦記之。)
    (一驚而醒,意轉不樂,以為此心切故耳,安得場中文如夢中文耶!)
    
    
118**時間: 地點:
    (未幾,貢院中火起,燒試卷二十七本,監臨官按字號命舉子入場重錄原文。)
    (楊入場,照依夢中火爐上改鑄文錄之,遂中第一。)
    (染坊椎)
    (華亭民陳某,有一妻一妾,妻無子而妾生子,妻妒之,伺妾出外,暗投其子於
    (河。)
    (鄰有開染坊婦在河中椎衣,見小兒泛泛然隨流來,哀而救之。)
    (抱兒入室,哺以乳粥,忘其敲衣之椎尚在河也。)
    (陳妻雖沉兒,猶恐兒不死,復往河邊察視,不見兒,但見椎浮在水,笑曰)
其 子:吾洗衣正少此物。
    (遂取歸,懸之牀側。)
    (亡何,有偷兒夜入室,攫其被,陳妻驚喊。)
    (偷兒急取牀邊椎擊之,正中腦門,漿潰而死。)
    (陳氏旦報官,取驗兇器,乃天生號染坊椎也。)
    (拘染坊人訊之,其妻備述抱兒棄椎之原委,官乃取其兒還陳氏,而另緝正凶。
    ()
    (血見愁)
    (吳文學耀延,少游京師,寓徽州會館。)
    (館中前廳三楹最宏敞;旁有東、西廂,亦頗潔淨;最後數椽,多栽樹木。)
    (有李守備者,先占前廳,吳因所帶人少,住東廂中。)
    (守備懸刀柱間,刀突然出鞘,吳驚起視刀。)
最 後:(守備曰)我曾掛此刀出征西藏,血人甚多,頗有神靈。每出鞘,必有事,今宜
    祭之。
    (呼其僕殺雞取血買燒酒,灑刀而祭。)
    (日正午,吳望見後屋有藍色衣者逾牆入,心疑白撞賊,往搜,無人。)
最 後:(吳慚眼花,笑曰)我年末四十,而視茫茫耶?
    
    
119**時間: 地點:
最 後:(須臾,有鄉試客范某攜行李及其奴從大門入)我亦徽州人,到此覓棲息所。
最 後:(吳引至後房)此處甚佳,但牆低,外即市街,慮有賊匪,夜宜慎之。
其 子:(范視守備刀笑曰)借公刀防賊。
    (守備解與之。)
    (乘燭而寢,未二鼓,范見牆外一藍衣人開窗入。)
    (范呼奴起,奴所見同,遂拔刀砍之,似有格鬥者。)
    (奴盡力揮刀,良久,覺背後有抱其腰而搖手者曰)
良 久:是我也,勿斲!勿斲!
    (聲似主人。)
    (奴急放刀回顧,燭光中,范已渾身血流,奄然仆地矣。)
良 久:(吳與守備聞呼號聲,往視之,得其故,大駭)奴殺主人,律應凌遲。范奴以救
    主之故,而為鬼所弄,奈何?盍趁其主人之未死,取親筆為信,以寬奴罪。
    (急取紙筆與范。)
    (范忍痛書「奴誤傷」,三字未畢,而血流不止。)
良 久:(吳之蒼頭某唶曰)牆下有草名『鬼見愁』,何不採傅之?
    (如其言,范血漸止,竟得不死。)
    (吳與守備念同鄉之情,共捐費助其還鄉。)
良 久:(未半月,吳蒼頭溲於牆下,有大掌批其頰曰)我自報冤,與汝何干,而賣弄『
    血見愁』耶!
    (視之。)
    (即藍衣人也。)
    (龍陣風)
    (乾隆辛酉秋,海風拔木,海濱人見龍鬥空中。)
    (廣陵城內外風過處,民間窗櫺簾箔及所曬衣物吹上半天。)
    (有宴客者,八盤十六碟隨風而去,少頃,落於數十里外李姓家,肴果擺沒,絲
    (毫不動。)
    (尤奇者,南街上清白流芳牌樓之左,一婦人沐浴後簪花傅粉,抱一孩移竹榻坐
    (於門外,被風吹起,冉冉而升,萬目觀望,如虎丘泥偶一座,少頃,沒入雲中
    (。)
    
    
120**時間: 地點:
    (明日,婦人至自邵伯鎮。)
    (鎮去城四十餘里,安然無恙。)
婦 人:(云)初上時,耳聽風響甚怕。愈上愈涼爽。俯視城市,但見雲霧,不知高低。
    落地時,亦徐徐而墜,穩如乘輿。但心中茫然耳。
    (彭楊記異)
    (彭兆麟,掖縣人,同邑增廣生楊繼庵,其姑丈也。)
    (兆麟業儒,年二十餘,病卒。)
    (越數年,楊亦卒。)
    (後有密高人胡邦翰者,與彭、楊素未謀面,因其仲兄久客於遼,泛海往尋,遊
    (學至兆麟館,留與同居,凡兩月餘。)
婦 人:(治裝欲歸,謂兆麟曰)今歸將赴郡應試,可為君作寄書郵。
良 久:(兆麟曰)昨已將家書付便羽矣,如至掖縣,第代傳一口信可也。
良 久:(及將行)去此百餘里,余姑丈楊庵在彼設帳授徒,煩便道代為致候。
    (胡因往,又一見繼庵焉。)
    (比赴郡試至彭家,言其與兆麟及繼庵相見顛末,其家人因二人死已二十年,以
    (胡為妄。)
其 家:(胡曰)彼曾為予言,巷口關帝廟壁有手跡遺書,試往廟中。
    (發壁閱之,與遼館所書筆跡不殊。)
    (復憶別時曾告以其妻及二女乳名。)
    (兆麟妻賈氏年已四十餘,二女已嫁,非親黨無知者,乃與胡言一一相符,其家
    (方信,而胡亦始知其所遇之皆鬼也。)
    (胡是年入泮,未幾亦亡。)
    (後數年,又有自遼東來者,兆麟寄一馬並其死時所服衣來,其家愈驚,絕之不
    (受。)
    (先是兆麟疾革,謂其家曰)
其 家:我死勿殮,可得復活。
    (既死,家人以為亂命,置不論,竟殮焉。)
    (葬三日,家人見其墓穿一孔,如有物自內出者。)
    (其年高密某姓不知兆麟之已死,延兆麟于家,教其幼子。)
    (歷八九載,從不言歸。)
    (後某子將赴郡應試,強與之俱。)
    (抵郡城馬邑地方,謂某子曰)
家 人:此處有葭莩親,予就便往視之。汝先行,至郭外候我。
    (某子至所約處,久待不至,日漸暮,投宿他所。)
    (旦至師家,口稱弟子某。)
    (其家猶謂其生時曾拜門牆者。)
    (詢之,方知事在死後,相與駭怪,莫知所以。)
    (其徒涕零而別。)
    (豈兆麟之客遼東,即從此而去耶!)
    (此乾隆二十八年事,貴池令林君夢鯉所言。)
    (林,掖人也。)
    (冤鬼戲台告狀)
    (乾隆年間,廣東三水縣前搭台演戲。)
    
 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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