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六一 至 第四七〇
４６１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聞玄德殺了楊、高二將，襲了涪關，大驚曰）
劉 璋：不料今日果有此事！
（遂聚文武，問退兵之策。）
黃 權：可連夜遣兵屯雒縣，塞住咽喉之路。劉備雖有精兵猛將，不能過也。
（璋遂令劉璝、冷苞、張任、鄧賢點五萬大軍，星夜往守雒縣，以拒劉備。）
劉 璝：（四將行兵之次）吾聞錦屏山中有一異人，道號『紫虛上人』，知人生死貴賤。
吾輩今日行軍，正從錦屏山過。何不試往問之？
張 任：大丈夫行兵拒敵，豈可問於山野之人乎？
劉 璝：不然。聖人云：『至誠之道，可以前知。』吾等問於高明之人，當趨吉避凶。
（於是四人引五六十騎至山下，問徑樵夫。）
（樵夫指高山絕頂上，便是上人所居。）
（四人上山至庵前，見一道童出迎。）
（問了姓名，引入庵中。）
（只見紫虛上人，坐於蒲墩之上。）
（四人下拜，求問前程之事。）
劉 璝：（紫虛上人曰）貧道乃山野廢人，豈知休咎？
（劉璝再三拜問，紫虛遂命道童取紙筆，寫下八句言語，付與劉璝。）
（其文曰：
（ 左龍右鳳，飛入西川。）
（雛鳳墜地，臥龍升天。）
（一得一失，天數當然。）
（見機而作，勿喪九泉。）
劉 璝：我四人氣數如何？
張 任：（紫虛上人曰）定數難逃，何必再問？
（璝又請問時，上人目合眉垂，恰似睡著的一般，並不答應。）
（四人下山。）
劉 璝：仙人之言，不可不信。
張 任：此狂叟也，聽之何益？
（遂上馬前行。）
（既至雒縣，分調人馬，守把各處隘口。）
劉 璝：雒城乃成都之保障，失此則成都難保。吾四人公議，著二人守城，二人去雒縣前
面，依山傍險，紮下兩個寨子，勿使敵兵臨城。
（冷苞、）
鄧 賢：某願往結寨。
（劉璝大喜，分兵二萬，與冷、鄧二人，離城六十里下寨。）
（劉璝、張任守護雒城。）
４６２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玄德既得涪水關，與龐統商議進取雒城。）
（人報劉璋撥四將前來，即日冷苞、鄧賢領二萬軍離城六十里，紮下兩個大寨。
（）
玄 德：（聚眾將問曰）誰敢建頭功，去取二將寨柵？
謂眾將：（老將黃忠應聲出曰）老夫願往。
玄 德：老將軍率本部人馬，前至雒城，如取得冷苞、鄧賢營寨，必有重賞。
（黃忠大喜，即領本部兵馬，謝了要行。）
一 人：（忽帳下出曰）老將軍年紀高大，如何去得？小將不才願往。
（玄德視之，乃是魏延。）
黃 忠：我已領了將令，你如何敢攙越？
魏 延：老者不以筋骨為能。吾聞冷苞、鄧賢乃蜀中名將，血氣方剛。恐老將軍擒他不得
，豈不誤了主公大事？因此願相替，本是好意。
黃 忠：（大怒曰）汝說吾老，敢與我比試武藝麼？
魏 延：就主公之前，當面比試。贏得的便去，何如？
（黃忠遂趨步下階，便叫小校將刀來。）
玄 德：（急止之曰）不可。吾今提兵取川，全仗汝二人之力。今兩虎相鬥，必有一傷。
須誤了我大事。吾與你二人解勸，休得爭論。
龐 統：汝二人不必相爭。即今冷苞、鄧賢下了兩個營寨。今汝二人自領本部軍馬，各打
一寨。如先奪得者，便為頭功。
（於是分定黃忠打冷苞寨，魏延打鄧賢寨。）
（二人各領命去了。）
龐 統：此二人去，恐於路中相爭。主公可自引軍為後應。
（玄德留龐統守城，自與劉封、關平引五千軍隨後進發。）
４６３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黃忠歸寨，傳令來日四更造飯，五更結束，平明進兵，取左邊山谷而進。
（）
（魏延卻暗使人探聽黃忠甚時起兵。）
魏 延：（探事人回報）來日四更造飯，五更起兵。
（魏延暗喜，分付軍士二更造飯，三更起兵，平明要到鄧賢寨邊。）
（軍士得令，都飽餐一頓，馬摘鈴，人啣枚，捲旗束甲，暗地去劫寨。）
（三更前後，離寨前進。）
（到半路，馬上尋思）
魏 延：只去打鄧賢寨，不顯能處﹔不如先去打冷苞寨，卻將得勝兵打鄧賢寨。兩處功勞
，都是我的。
（就馬上傳令，教軍士都投左邊山路裏去。）
（天色微明，離冷苞寨不遠，教軍士少歇，排搠金鼓旗幡，鎗刀器械。）
（早有伏路小軍飛報入寨，冷苞早已準備了。）
（一聲炮響，三軍上馬，殺將出來。）
（魏延縱馬提刀，與冷苞接戰。）
（二將交馬，戰到三十合，川兵分兩路來襲漢軍。）
（漢軍走了半夜，人馬力乏，抵當不住，退後便走。）
（魏延聽得背後陣腳亂，撇了冷苞，撥馬回走。）
（川兵隨後趕來，漢軍大亂。）
（走不到五里，山背後鼓聲震地，引一彪軍從山谷裏截出來，大叫）
鄧 賢：魏延快下馬受降！
（魏延策馬飛奔，那馬忽失前蹄，雙足跪地，將魏延掀將下來。）
（鄧賢馬奔到，挺鎗來刺魏延。）
（鎗未到處，弓弦響，鄧賢倒撞下馬。）
（後面方欲來救，一員大將，從山坡上躍馬而來，厲聲大叫）
冷 苞：老將黃忠在此！
（舞刀直取冷苞。）
（冷苞抵敵不住，望後便走。）
（黃忠乘勢追趕，川兵大亂。）
（黃忠一枝軍救了魏延，殺了鄧賢，直趕到寨前。）
（冷苞回馬與黃忠再戰。）
（不到十餘合，後面軍馬擁將上來，冷苞只得棄了左寨，引敗軍來投右寨。）
（只見寨中旗幟全別，冷苞大驚。）
（兜住馬看時，當頭一員大將，金甲錦袍，乃是劉玄德。）
（左邊右邊關平，大喝道）
劉 封：寨子吾已奪下，汝欲何往？
（原來玄德引兵從後接應，便乘勢奪了鄧賢寨子。）
（冷苞兩頭無路，取山僻小徑，要回雒城。）
（行不到十里，狹路伏兵忽起，搭鉤齊舉，把冷苞活捉了。）
（原來卻是魏延自知罪犯，無可解釋，收拾後軍，令蜀兵引路，伏在這裏，等個
（正著，用索縛了冷苞，解投玄德寨來。）
４６４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立起免死旗，但川兵倒戈卸甲者，並不許殺害，如傷者償命﹔又謂眾降兵
（曰）
玄 德：汝川人皆有父母妻子，願降者充軍，不願降者放回。
（於是歡聲動地。）
（黃忠安下寨腳，逕來見玄德，說魏延違了軍令，可斬之。）
（玄德急召魏延，魏延解冷苞至。）
玄 德：延雖有罪，此功可贖。
（令魏延謝黃忠救命之恩，今後毋得相爭。）
（魏延頓首伏罪。）
（玄德重賞黃忠。）
（使人押到帳下，玄德去其縛，賜酒壓驚）
冷 苞：汝肯降否？
冷 苞：既蒙免死，如何不降？劉璝、張任與某為生死之交﹔若肯放某回去，當即招二人
來降，就獻雒城。
（玄德大喜，便賜衣服鞍馬，令回雒城。）
魏 延：此人不可放回。若脫身一去，不復來矣。
玄 德：吾以仁義待人，人不負我。
４６５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得回雒城，見劉璝、張任，不說捉去放回，只說）
冷 苞：被我殺了十餘人，奪得馬匹逃回。
（劉璝忙遣人往成都求救。）
（劉璋聽知折了鄧賢，大驚，慌忙聚眾商議。）
劉 璋：（長子劉循進曰）兒願領兵前去守雒城。
劉 璋：既吾兒肯去，當遣誰人為輔？
一 人：（出曰）某願往。
（璋視之，乃舅氏吳懿也。）
劉 璋：得尊舅去最好。誰可為副將？
（吳懿保吳蘭、雷同二人為副將，點二萬軍馬來到雒城。）
（劉璝、張任接著，具言前事。）
吳 懿：兵臨城下，難以拒敵﹔汝等有何高見？
冷 苞：此間一帶，正靠涪江，江水大急﹔前面寨占山腳，其形最低。某乞五千軍，各帶
鍬鋤前去，決涪江之水，可盡淹死劉備之兵也。
（吳懿從其計，即令冷苞前往決水，吳蘭、雷同引兵接應。）
（冷苞領命，自去準備決水器械。）
４６６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玄德令黃忠、魏延各守一寨，自回涪城，與軍師龐統商議。）
細 作：東吳孫權遣人結好東川張魯，將欲來攻葭萌關。
玄 德：（驚曰）若葭萌關有失，截斷後路，吾進退不得，當如之何？
龐 統：（謂孟達曰）公乃蜀中人，多知地理，去守葭萌關，何如？
孟 達：某保一人與某同去守關，萬無一失。
（玄德問何人。）
孟 達：此人曾在荊州劉表部下為中郎將，乃南郡枝江人。姓霍，名峻，字仲邈。
（玄德大喜，即時遣孟達、霍峻守葭萌關去了。）
（龐統退歸館舍，忽報）
門 吏：有客特來相訪。
（統出迎接，見其人身長八尺，形貌甚偉﹔頭髮截短，披於頸上﹔衣服不甚齊整
（。）
龐 統：先生何人也？
（其人不答，逕登堂仰臥床上。）
（統甚疑之。）
（再三請問。）
其 人：且稍停，吾當與汝說知天下大事。
（統聞之愈疑，命左右進酒食。）
（其人起而便食，並無謙遜﹔飲食甚多，食罷又睡。）
（統疑惑不定，使人請法正視之，恐是細作。）
（法正慌忙到來。）
（統出迎接，謂正曰）
法 正：有一人如此如此。
法 正：莫非彭永言乎？
（陞階視之。）
其 人：（躍起曰）孝直別來無恙？
（正是：只為川人逢舊識，遂令涪水息洪流。）
（畢竟此人是誰，且看下文分解。）
（第六十三回 諸葛亮痛哭龐統 張翼德義釋嚴顏）
４６７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法正與那人相見，各撫掌而笑。）
（龐統問之。）
法 正：此公乃廣漢人，姓彭，名羕，字永言，蜀中豪傑也。因直言觸忤劉璋，被璋髡鉗
為徒隸，因此短髮。
（統乃以賓禮待之，問羕從何而來。）
法 正：（羕曰）吾特來救汝數萬人性命。見劉將軍方可說。
（法正忙報玄德。）
（玄德親自謁見，請問其故。）
玄 德：（羕曰）將軍有多少軍馬在前寨？
玄 德：（實告）有黃忠、魏延在彼。
法 正：（羕曰）為將之道，豈可不知地理乎？前寨緊靠涪江，若決動江水，前後以兵塞
之，一人無可逃也。
（玄德大悟。）
玄 德：（彭羕曰）罡星在西方，太白臨於此地，當有不吉之事，切宜慎之。
（玄德即拜彭羕為幕賓，使人密報魏延、黃忠，教朝暮用心巡警，以防決水。）
（黃忠、）
魏 延：二人各輪一日﹔如遇敵軍來到，互相通報。
４６８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冷苞見當夜風雨大作，引了五千軍，逕循江邊而進，安排決江，只聽得後
（面喊聲亂起。）
（冷苞知有準備，急急回軍。）
（後面魏延引軍趕來，川兵自相踐踏。）
（冷苞正奔走間，撞著魏延。）
（交馬不數合，被魏延活捉去了。）
（比及吳蘭、雷同來接應時，又被黃忠一軍殺退。）
（魏延解冷苞到涪關。）
玄 德：（責之曰）吾以仁義相待，放汝回去，何敢背我！今次難饒！
（將冷苞推出斬之，重賞魏延。）
（玄德設宴管待彭羕。）
（忽報荊州諸葛亮軍師，特遣馬良奉書至此。）
（玄德召入問之。）
馬 良：（禮畢曰）荊州平安，不勞主公憂念。
（遂呈上軍師書信。）
（玄德拆書觀之。）
（略云：
（ 亮夜算太乙數，今年歲次癸亥，罡星在西方﹔又觀乾象，太白臨於雒
（城之分：主將帥身上多凶少吉。）
（切宜謹慎。）
（玄德看了書，便教馬良先回。）
玄 德：吾將回荊州，去論此事。
龐 統：（暗思）孔明怕我取了西川，成了功，故意將此書相阻耳。
玄 德：（乃對玄德曰）統亦算太乙數，已知罡星在西，應主公合得西川，別不主凶事。
統亦占天文，見太白臨於雒城，先斬蜀將冷苞，已應凶兆矣。主公不可疑心，可
急進兵。
（玄德見龐統再三催促，乃引軍前進。）
（黃忠同魏延接入寨去。）
龐 統：（問法正曰）前至雒城，有多少路？
（法正畫地作圖。）
（玄德取張松所遺圖本對之，並無差錯。）
法 正：山北有條大路，正取雒城東門﹔山南有條小路，卻取雒城西門。兩條路俱可進兵
。
龐 統：（謂玄德曰）統令魏延為先鋒，取南小路而進﹔主公令黃忠作先鋒，從山北大路
而進。並到雒城取齊。
玄 德：吾自幼熟於弓馬，多行小路。軍師可從大路去取東門，吾取西門。
龐 統：大路必有軍邀攔，主公引兵當之。統取小路。
玄 德：軍師不可。吾夜夢一神人，手執鐵棒擊吾右臂，覺來猶自臂痛。此行莫非不佳。
龐 統：壯士臨陣，不死帶傷，理之自然也。何故以夢寐之事疑心乎？
玄 德：吾所疑者，孔明之書也。軍師還守涪關，如何？
龐 統：（大笑曰）主公被孔明所惑矣。彼不欲令統獨成大功，故作此言以疑主公之心。
心疑則致夢，何凶之有？統肝腦塗地，方稱本心。主公再勿多言。來早准行。
（當日傳下號令，軍士五更造飯，平明上馬。）
（黃忠、魏延領軍先行。）
（玄德與龐統約定，忽坐下馬眼生前失，把龐統掀將下來。）
（玄德跳下馬，自來籠住那馬。）
玄 德：軍師何故乘此劣馬？
龐 統：此馬乘久，不曾如此。
玄 德：臨陣眼生，誤人性命。吾所騎白馬，性極馴熟。軍師可騎，萬無一失。劣馬吾自
乘之。
（遂與龐統更換所騎之馬。）
龐 統：（謝曰）深感主公厚恩。雖萬死亦不能報也。
（遂各上馬取路而進。）
（玄德見龐統去了，心中甚覺不快，怏怏而行。）
４６９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雒城中吳懿、劉璝聽知折了冷苞，遂與眾商議。）
張 任：城東南山僻有一條小路，最為要緊，某自引一軍守之。諸公緊守雒城，勿得有失
。
（忽報漢兵分兩路前來攻城。）
（張任急引三千軍，先來抄小路埋伏。）
（見魏延兵過，張任教儘放過去，休得驚動。）
（後見軍來，張任軍士，遙指軍中大將）
龐 統：騎白馬者必是劉備。
（張任大喜，傳令教如此如此。）
４７０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龐統迤邐前進，抬頭見兩山逼窄，樹木叢雜﹔又值夏末秋初，枝葉茂盛。
（）
（心下甚疑，勒住馬問）
龐 統：此處是何地名？
以鞭指：（數內有新降軍士）此處地名落鳳坡。
龐 統：（驚曰）吾道號鳳雛，此處名落鳳坡，不利於吾。
（令後軍疾退。）
（只聽山坡前一聲炮響，箭如飛蝗，只望騎白馬者射來。）
（可憐龐統竟死於亂箭之下。）
（時年止三十六歲。）
（先是東南有童謠云：
（ 一鳳並一龍，相將到蜀中。）
（纔到半路裏，鳳死落坡東。）
（風送雨，雨送風，隆漢興時蜀道通，蜀道通時只有龍。）
（當日張任射死龐統，漢軍擁塞，進退不得，死者大半。）
（前軍飛報魏延。）
（魏延忙勒兵欲回，奈山路逼窄，廝殺不得。）
（又被張任截斷歸路，在高阜處，用強弓硬弩射來，魏延心慌。）
張 任：（有新降蜀兵曰）不如殺奔雒城下，取大路而進。
（延從其言，當先開路，殺奔雒城來。）
（塵埃起處，前面一軍殺至，乃雒城守將吳蘭、雷同也﹔後面張任引兵追來。）
（前後夾攻，把魏延圍在垓心。）
（魏延死戰不能得脫。）
（但見吳蘭、雷同後軍自亂，二將急回馬去救。）
（乘勢趕去，當先一將，舞刀拍馬，大叫）
魏 延：文長，吾特來救汝！
（視之，乃老將黃忠也。）
（兩下夾攻，殺敗吳、雷二將，直衝至雒城之下。）
（劉璝引兵殺出，卻得玄德在後當住接應。）
（黃忠、魏延翻身便回。）
（玄德軍馬比及奔到寨中，張任軍馬又從小路裏截出。）
（劉璝、吳蘭、雷同當先趕來。）
（玄德守不住二寨，且戰且走，奔回涪關。）
（蜀兵得勝，迤邐追趕。）
（玄德人困馬乏，那裏有心廝殺，且只顧奔走。）
（將近涪關，張任一軍追趕至緊。）
（幸得左邊劉封，右邊關平，二將引三萬生力兵截出，殺追張任﹔還趕二十里，
（奪回戰馬極多。）
（玄德一行軍馬，再入涪關，問龐統消息。）
軍 士：（有落鳳坡逃得性命的）軍師連人帶馬，被亂箭射死於坡前。
（玄德聞言，望西痛哭不已，遙為招魂設祭。）
（諸將皆哭。）
黃 忠：今番折了龐統軍師，張任必然來攻打涪關，如之奈何？不若差人往荊州，請諸葛
亮軍師來商議收川之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