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八一 至 第三九〇
３８１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正說間，前軍後軍一齊發喊。）
（操大驚，棄甲上馬。）
（眾軍多有不及收馬者。）
（早見四下火煙布合，山口一軍擺開，為首乃燕人德，橫矛立馬，大叫）
張 翼：操賊走那裏去！
（諸軍眾將見了張飛，盡皆膽寒。）
（許褚騎無鞍馬來戰張飛。）
（張遼、徐晃二將，縱馬也來夾攻。）
（兩邊軍馬混戰做一團。）
（操先撥馬走脫，諸將各自脫身。）
（張飛從後趕來。）
（操迤邐奔逃，追兵漸遠，回顧眾將多已帶傷。）
（正行間，稟曰）
軍 士：前面有兩條路，請問丞相從那條路去？
操 大：那條路近？
軍 士：大路稍平，卻遠五十餘里﹔小路投華容道，卻近五十餘里。只是地窄路險，坑坎
難行。
軍 士：（操令人上山觀望）小路山邊有數處煙起﹔大路並無動靜。
（操教前軍便走華容道小路。）
諸 將：烽煙起處，必有軍馬，何故反走這條路？
操 大：豈不聞兵書有云：『虛則實之，實則虛之。』諸葛亮多謀，故使人於山僻燒煙，
使我軍不敢從這條山路走，他卻伏兵於大路等著。吾料已定，偏不教中他計！
諸 將：丞相妙算，人所不及。
（遂勒兵走華容道。）
３８２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此時人皆飢倒，馬盡困乏。）
（焦頭爛額者扶策而行，中箭著鎗者勉強而走。）
（衣甲濕透，個個不全。）
（軍器旗旛，紛紛不整。）
（大半皆是彝陵道上被趕得慌，只騎得禿馬，鞍轡衣服，盡皆拋棄。）
（正值隆冬嚴寒之時，其苦何可勝言。）
（操見前軍停馬不進，問是何故。）
前 軍：（回報曰）前面山僻路小，因早晨下雨，坑塹內積水不流，泥陷馬蹄，不能前進
。
（怒，叱曰）
操 大：軍旅逢山開路，遇水疊橋，豈有泥濘不堪行之理！
（傳下號令，教老弱中傷軍士在後慢行，強壯者擔土束柴，搬草運蘆，填塞道路
（，務要即時行動﹔如違令者斬。）
（眾軍只得都下馬，就路旁砍伐竹木，填塞山路。）
（操恐後軍來趕，令張遼、許褚、徐晃引百騎執刀在手，但遲慢者便斬之。）
（操喝令人馬沿棧而行，死者不可勝數。）
（號哭之聲，於路不絕。）
操 大：生死有命，何哭之有！如再哭者立斬！
（三停人馬：一停落後﹔一停填了溝壑﹔一停跟隨曹操。）
（過了險峻，路稍平坦。）
（操回顧止有三百餘騎隨後，並無衣甲袍鎧整齊者。）
（操催速行。）
謂眾將：馬盡乏矣，只好少歇。
曹 操：趕到荊州將息未遲。
（又行不到數里，操在馬上揚鞭大笑。）
謂眾將：丞相何又大笑？
曹 操：人皆言周瑜、諸葛亮足智多謀，以吾觀之，到底是無能之輩。若使此處伏一旅之
師，吾等皆束手受縛矣。
（言未畢，一聲炮響，兩邊五百校刀手擺開，為首大將關雲長，提青龍刀，跨赤
（兔馬，截住去路。）
（操軍見了，亡魂喪膽，面面相覷。）
曹 操：既到此處，只得決一死戰！
謂眾將：人縱然不怯，馬力已乏，安能復戰？
程 昱：某素知雲長傲上而不忍下，欺強而不凌弱﹔恩怨分明，信義素著。丞相舊日有恩
於彼，今只親自告之，可脫此難。
程 昱：（操從其說，即縱馬向前，欠身謂雲長曰）將軍別來無恙？
雲 長：（亦欠身答曰）關某奉軍師將令，等候丞相多時。
曹 操：曹操兵敗勢危，到此無路，望將軍以昔日之情為重。
雲 長：昔日關某雖蒙丞相厚恩，然已斬顏良，誅文醜，解白馬之危，以奉報矣。今日之
事，豈敢以私廢公？
曹 操：五關斬將之時，還能記否？大丈夫以信義為重。將軍深明春秋，豈不知庾公之斯
追子濯孺子之事乎？
（雲長是個義重如山之人，想起當日曹操許多恩義，與後來五關斬將之事，如何
（不動心？又見曹軍惶惶皆欲垂淚，越發心中不忍。）
（於是把馬頭勒回，謂眾軍曰）
曹 操：四散擺開。
（這個分明是放曹操的意思。）
（操見雲長回馬，便和眾將一齊衝將過去。）
（雲長回身時，曹操已與眾將過去了。）
（雲長大喝一聲，眾軍皆下馬，哭拜於地。）
（雲長愈加不忍。）
（正猶豫間，張遼驟馬而至。）
（雲長見了，又動故舊之情，長歎一聲，並皆放去。）
（曹操既脫華容之難，行至谷口，回顧所隨軍兵，止有二十七騎。）
（比及天晚，已近南郡，火把齊明，一簇人馬攔路。）
曹 操：（驚曰）吾命休矣！
（只見一群哨馬衝到，方認得是曹仁軍馬。）
（操纔心安。）
曹 仁：（接著）雖知兵敗，不敢遠離，只得在附近迎接。
操 大：幾與汝不相見也！
（於是引眾入南郡安歇。）
（隨後張遼也到，說雲長之德。）
（操點將校，中傷者極多，操皆令將息。）
（曹仁置酒與操解悶。）
（眾謀士俱在座。）
（操忽仰天大慟。）
眾謀士：丞相於虎窟中逃難之時，全無懼怯﹔今到城中，人已得食，馬已得料，正須整頓
軍馬復讎，何反痛哭？
操 大：吾哭郭奉孝耳！若奉孝在，決不使吾有此大失也！
眾謀士：（遂搥胸大哭曰）哀哉，奉孝！痛哉，奉孝！惜哉，奉孝！
（眾謀士皆默然自慚。）
（次日，操喚曹仁曰）
眾謀士：吾今暫回許都，收拾軍馬，必來報讎。汝可保全南郡。吾有一計，密留在此，非
急休開，急則開之。依計而行，使東吳不敢正視南郡。
曹 仁：合淝、襄陽誰可保守？
操 大：荊州託汝管領﹔襄陽吾已撥夏侯惇守把﹔合淝最為緊要之地，吾令張遼為主將，
樂進、李典為副將，保守此地。但有緩急，飛報將來。
（操分撥已定，遂上馬引眾奔回許昌。）
（荊州原降文武各官，依舊帶回許昌調用。）
（曹仁自遣曹洪據守彝陵、南郡、以防周瑜。）
３８３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關雲長放了曹操，引軍自回。）
３８４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此時諸路軍馬，皆得馬匹器械錢糧，已回夏口﹔獨雲長不獲一人一騎，空身回
（見玄德。）
（孔明正與玄德作賀，忽報雲長至。）
（忙離坐席，執盃相迎曰）
孔 明：且喜將軍立此蓋世之功，除普天下之大害。合宜遠接慶賀！
（雲長默然。）
孔 明：將軍莫非因吾等不曾遠接，故爾不樂？
回顧左：汝等緣何不先報？
雲 長：關某特來請死。
孔 明：莫非曹操不曾投華容道上來？
雲 長：是從那裏來。關某無能，因此被他走脫。
孔 明：拏得甚將士來？
雲 長：皆不曾拏。
孔 明：此是雲長想曹操昔日之恩，故意放了。但既有軍令狀在此，不得不按軍法。
（遂叱武士推出斬之。）
（正是：拚將一死酬知己，致令千秋仰義名。）
（未知雲長性命如何，且聽下文分解。）
（第五十一回 曹仁大戰東吳兵 孔明一氣周公瑾）
３８５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玄 德：（卻說孔明欲斬雲長）昔吾三人結義時，誓同生死。今雲長雖犯法，不忍違卻前
盟。望權記過，容將功贖罪。
（孔明方纔饒了。）
３８６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且說周瑜收軍點將，各各敘功，申報吳侯。）
（所得降卒，盡皆發付渡江。）
（大犒三軍，遂進兵攻取南郡。）
（前隊臨江下寨，前後分五營。）
（周瑜居中。）
（瑜正商議征進之策，忽報）
與 眾：劉玄德使孫乾來與都督作賀。
（瑜命請入。）
與 眾：（乾施禮畢）主公特命乾拜謝都督大德，有薄禮上獻。
周 瑜：玄德在何處？
孫 乾：見移兵屯油江口。
周 瑜：（瑜驚曰）孔明亦在油江否？
孫 乾：孔明與主公同在油江。
周 瑜：足下先回，某自來相謝也。
（瑜收了禮物，發付孫乾先回。）
魯 肅：卻纔都督為何失驚？
周 瑜：劉備屯兵油江，必有取南郡之意。我等費了許多軍馬，用了許多錢糧，目下南郡
反手可得﹔彼等心懷不仁，要就見成，須放著周瑜不死！
魯 肅：當用何策退之？
周 瑜：吾自去和他說話。好便好﹔不好時，不等他取南郡，先結果了劉備！
魯 肅：某願同往。
（於是瑜與魯肅引三千輕騎，逕投油江口來。）
３８７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先說孫乾回見玄德，言周瑜將親來相謝。）
玄 德：（乃問孔明曰）來意若何？
孔 明：（笑曰）那裏為這些薄禮，肯來相謝。止為南郡而來。
玄 德：他若提兵來，何以待之？
孔 明：他來便可如此如此應答。
（遂於油江口擺開戰船，岸上列著軍馬。）
三 人：周瑜、魯肅引兵到來。
（孔明使趙雲領數騎來接。）
（瑜見軍勢雄壯，心甚不安。）
（行至營門外，玄德、孔明迎入帳中。）
（各敘禮畢，設宴相待。）
（玄德舉酒致謝鏖兵之事。）
周 瑜：（酒至數巡）豫州移兵在此，莫非有取南郡之意否？
玄 德：聞都督欲取南郡，故來相助。若都督不取，備必取之。
周 瑜：吾東吳久欲併吞漢江，今南郡已在掌中，如何不取？
玄 德：勝負不可預定。曹操臨歸，令曹仁守南郡等處，必有奇計﹔更兼曹仁勇不可當﹔
但恐都督不能取耳。
周 瑜：吾若取不得，那時任從公取。
玄 德：子敬、孔明在此為證，都督休悔。
（魯肅躊躇未對。）
周 瑜：大丈夫一言既出，何悔之有？
孔 明：都督此言，甚是公論。先讓東吳去取﹔若不下，主公取之，有何不可？
（瑜與肅辭別玄德、孔明，上馬而去。）
玄 德：（問孔明曰）卻纔先生教備如此回答，雖一時說了，展轉尋思，於理未然。我今
孤窮一身，無置足之地，欲得南郡，權且容身﹔若先教周瑜取了，城池已屬東吳
矣，卻如何得住？
孔 明：（大笑曰）當初亮勸主公取荊州，主公不聽，今日卻想耶？
玄 德：前為景升之地，故不忍取﹔今為曹操之地，理合取之。
孔 明：不須主公憂慮。盡看周瑜去廝殺，早晚教主公在南郡城中高坐。
玄 德：計將安出？
孔 明：只須如此如此。
（玄德大喜，只在江口屯紮，按兵不動。）
３８８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周瑜、魯肅回寨。）
魯 肅：都督如何亦許玄德取南郡？
周 瑜：吾彈指可得南郡，落得虛做人情。
魯 肅：（隨問帳下將士）誰敢先取南郡？
（一人應聲而出，乃蔣欽也。）
周 瑜：汝為先鋒，徐盛、丁奉為副將，撥五千精銳軍馬，先渡江。吾隨後引兵接應。
３８９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且說曹仁在南郡，分付曹洪守彝陵，以為犄角之勢。）
一 人：吳兵已渡漢江。
曹 仁：堅守勿戰為上。
一 人：（驍騎牛金奮然進曰）兵臨城下而不出戰，是怯也。況吾兵新敗，正當重振銳氣
。某願借精兵五百，決一死戰。
（仁從之，令牛金引五百軍出戰。）
（丁奉縱馬來迎。）
（約戰四五合，奉詐敗，牛金引軍追趕入陣。）
（奉指揮眾軍士裹圍牛金於陣中。）
（金左右衝突，不能得出。）
（曹仁在城上望見牛金在垓心，遂披甲上馬，引麾下壯士數百騎出城，奮力揮刀
（，殺入吳陣。）
（徐盛迎戰，不能抵當。）
（曹仁殺到垓心，救出牛金。）
（回顧尚有數十騎在陣，不能得出，遂復翻身殺入，救出重圍。）
（正遇蔣欽攔路，曹仁與牛金奮力衝散。）
（仁弟曹純，亦引兵接應，混殺一陣，吳軍敗走，曹仁得勝而回。）
（蔣欽兵敗，回見周瑜，瑜怒欲斬之，眾將告免。）
（瑜即點兵，要親與曹仁決戰。）
甘 寧：都督未可造次。今曹仁令曹洪據守彝陵，為犄角之勢。某願以精兵三千，逕取彝
陵，都督然後可取南郡。
（瑜服其論，先教甘寧引三千兵攻打彝陵。）
（早有細作報知曹仁，仁與陳矯商議。）
細 作：（矯曰）彝陵有失，南郡亦不可守矣。宜速救之。
（仁遂令曹純與牛金暗地引兵救曹洪。）
（曹純先使人報知曹洪，令洪出城誘敵。）
（甘寧引兵至彝陵，洪出與甘寧交鋒。）
（戰有二十餘合，洪敗走。）
（寧奪了彝陵。）
（至黃昏時，曹純、牛金兵到，兩下相合，圍了彝陵。）
（探馬飛報周瑜，說甘寧困於彝陵城中，瑜大驚。）
程 普：可急分兵救之。
瑜 大：此地正當衝要之處，若分兵去救，倘曹仁引兵來襲，奈何？
呂 蒙：甘興霸乃江東大將，豈可不救？
瑜 大：吾欲自往救之﹔但留何人在此，代當吾任？
呂 蒙：留凌公續當之。蒙為前驅，都督斷後﹔不須十日，必奏凱歌。
瑜 大：未知凌公續肯暫代吾任否？
凌 統：若十日為期，可當之﹔十日之外，不勝其任矣。
（瑜大喜，遂留兵萬餘，付與凌統﹔即日起大兵投彝陵來。）
瑜 大：（蒙謂瑜曰）彝陵南僻小路，取南郡極便。可差五百軍去砍倒樹木，以斷其路。
彼軍若敗，必走此路﹔馬不能行，必棄馬而走，吾可得其馬也。
（瑜從之，差軍去訖。）
瑜 大：（大兵將至彝陵）誰可突圍而入，以救甘寧？
（周泰願往，即時綽刀縱馬，直殺入曹軍之中，逕到城下。）
（甘寧望見周泰至，自出城迎之。）
周 泰：都督自提兵至。
（寧傳令教軍士嚴裝飽食，準備內應。）
３９０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曹洪、曹純、牛金聞周瑜兵將至，先使人往南郡報知曹仁，一面分兵拒敵
（。）
（及吳兵至，曹兵迎之。）
（比及交鋒，甘寧、周泰分兩路殺出，曹兵大亂，吳兵四下掩殺。）
（曹洪、曹純、牛金果然投小路而走﹔卻被亂柴塞道，馬不能行，盡皆棄馬而走
（。）
（吳兵得馬五百餘匹。）
（周瑜驅兵星夜趕到南郡，正遇曹仁軍來救彝陵。）
（兩軍接著，混戰一場。）
（天色已晚，各自收兵。）
（曹仁回城中，與眾商議。）
曹 洪：目今失了彝陵，勢已危急，何不拆丞相遺計觀之，以解此危？
曹 仁：汝言正合吾意。
（遂拆書觀之，大喜，便傳令教五更造飯﹔平明，大小軍馬，盡皆棄城﹔城上遍
（插旌旗，虛張聲勢，軍分三門而出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