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五一 至 第三六〇
３５１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操 大：（須臾，獻頭帳下，操方省悟曰）吾中計矣！
（眾將見殺了張、蔡二人，入問其故。）
（操雖心知中計，卻不肯認錯，眾將曰）
乃 謂：二人怠慢軍法，吾故斬之。
（眾皆嗟呀不已。）
（操於眾將內選毛玠、于禁為水軍都督，以代蔡、張二人之職。）
（細作探知，報過江東。）
周 瑜：（大喜曰）吾所患者，此二人耳。今既剿除，吾無憂矣。
魯 肅：都督用兵如此，何愁曹賊不破乎！
瑜 大：吾料諸將不知此計，獨有諸葛亮識見勝我，想此謀亦不能瞞也。子敬試以言挑之
，看他知也不知？便當回報。
（正是：還將反間成功事，去試從旁冷眼人。）
（未知肅去問孔明還是如何，且看下文分解。）
（第四十六回 用奇謀孔明借箭 獻密計黃蓋受刑）
３５２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魯肅領了周瑜言語，逕來舟中相探孔明。）
（孔明接入小舟對坐。）
魯 肅：連日措辦軍務，有失聽教。
孔 明：便是亮亦未與都督賀喜。
魯 肅：何喜？
孔 明：公瑾使先生來探亮知也不知，便是這件事可賀喜耳。
魯 肅：（諕得失色問曰）先生何由知之？
孔 明：這條計只好弄蔣幹。曹操雖被一時瞞過，必然便省悟，只是不肯認錯耳。今蔡、
張兩人既死，江東無患矣，如何不賀喜？吾聞曹操換毛玠、于禁為水軍都督，則
這兩個手裏，好歹送了水軍性命。
（魯肅聽了，開口不得，把些言語支吾了半晌，別孔明而回。）
孔 明：（囑曰）望子敬在公瑾面前勿言亮先知此事。恐公瑾心懷妒忌，又要尋事害亮。
（魯肅應諾而去，回見周瑜，把上項事只得實說了。）
周 瑜：（驚曰）此人決不可留！吾決意斬之！
孔 明：（肅勸曰）若殺孔明，卻被曹操笑也。
瑜 大：吾自有公道斬之，教他死而無怨。
魯 肅：以何公道斬之？
瑜 大：子敬休問，來日便見。
（次日，聚眾將於帳下，教請孔明議事。）
（孔明欣然而至。）
（坐定，瑜問孔明曰）
孔 明：即日將與曹軍交戰，水路交兵，當以何兵器為先？
孔 明：大江之上，以弓箭為先。
瑜 大：先生之言，甚合愚意。但今軍中正缺箭用，敢煩先生監造十萬枝箭，以為應敵之
具。此係公事，先生幸勿推卻。
孔 明：都督見委，自當效勞。敢問十萬枝箭，何時要用？
瑜 大：十日之內，可完辦否？
孔 明：操軍即日將至，若候十日，必誤大事。
瑜 大：先生料幾日可完辦？
孔 明：只消三日，便可拜納十萬枝箭。
瑜 大：軍中無戲言。
孔 明：怎敢戲都督！願納軍令狀。三日不辦，甘當重罰。
（喜，喚軍政司當面取了文書，置酒相待曰）
瑜 大：待軍事畢後，自有酬勞。
孔 明：今日已不及，來日造起。至第三日，可差五百小軍到江邊搬箭。
（飲了數盃，辭去。）
魯 肅：此人莫非詐乎？
瑜 大：他自送死，非我逼他。今明白對眾要了文書，他便兩脅生翅，也飛不去。我只分
付軍匠人等，教他故意遲延，凡應用物件，都不與齊備。如此，必然誤了日期。
那時定罪，有何理說？公今可去探他虛實，卻來回報。
（肅領命來見孔明。）
孔 明：吾曾告子敬，休對公瑾說，他必要害我。不想子敬不肯為我隱諱，今日果然又弄
出事來。三日內如何造得十萬箭？子敬只得救我！
魯 肅：公自取其禍，我如何救得你？
孔 明：望子敬借我二十隻船，每船要軍士三十人，船上皆用青布為幔，各束草千餘個，
分布兩邊。吾別有妙用。第三日包管有十萬枝箭。只不可又教公瑾得知。若彼知
之，吾計敗矣。
（肅允諾，卻不解其意，回報周瑜，果然不提起借船之事﹔只言孔明並不用箭竹
（翎毛、膠漆、等物，自有道理。）
瑜 大：（疑曰）且看他三日後如何回覆我。
３５３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魯肅私自撥輕快船二十隻，各船三十餘人，並布幔束草等物，盡皆齊備，
（候孔明調用。）
（第一日卻不見孔明動靜﹔第二日亦只不動﹔至第三日四更時分，孔明密請魯肅
（到船中。）
魯 肅：公召我來何意？
孔 明：特請子敬同往取箭。
魯 肅：何處去取？
孔 明：子敬休問，前去便見。
（遂命將二十隻船，用長索相連，逕望北岸進發。）
（是夜大霧漫天，長江之中，霧氣更甚，對面不相見。）
（孔明促舟而進，果然是好大霧！前人有篇大霧垂江賦曰：
（ 大哉長江！西接岷、峨，南控三吳，北帶九河。）
（匯百川而入海，歷萬古以揚波。）
（至若龍伯、海若，江妃、水母，長鯨千丈，天蜈九首，鬼怪異類，咸集而有。
（）
（蓋夫鬼神之所憑依，英雄之所戰守也。）
（時而陰陽既亂，昧爽不分。）
（訝長空之一色，忽大霧之四屯。）
（雖輿薪而莫睹，惟金鼓之可聞。）
（初若溟蒙，纔隱南山之豹﹔漸而充塞，欲迷北海之鯤。）
（然後上接高天，下垂厚地。）
（渺乎蒼茫，浩乎無際。）
（鯨鯢出水而騰波，蛟龍潛淵而吐氣。）
（又如梅霖收溽，春陰釀寒﹔溟溟漠漠，浩浩漫漫。）
（東失柴桑之岸，南無夏口之山。）
（戰船千艘，俱沉淪於巖壑﹔漁舟一葉，驚出沒於波瀾。）
（甚則穹昊無光，朝陽失色﹔返白晝為昏黃，變丹山為水碧。）
（雖大禹之智，不能測其深淺﹔離婁之明，焉能辨乎咫尺？）
（於是馮夷息浪，屏翳收功﹔魚鱉遁跡，鳥獸潛蹤。）
（隔斷蓬萊之島，暗圍閶闔之宮。）
（恍惚奔騰，如驟雨之將至﹔紛紜雜沓，若寒雲之欲同。）
（乃能中隱毒蛇，因之而為瘴癘﹔內藏妖魅，憑之而為禍害。）
（降疾厄於人間，加風塵於塞外。）
（小民遇之失傷，大人觀之感慨。）
（蓋將返元氣於洪荒，混天地為大塊。）
（當夜五更時候，船已近曹操水寨。）
（孔明教把船隻頭西尾東，一帶擺開，就船上擂鼓吶喊。）
魯 肅：（驚曰）倘曹兵齊出，如之奈何？
孔 明：（笑曰）吾料曹操於重霧中必不敢出。吾等只顧酌酒取樂，待霧散便回。
３５４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曹操寨中，聽得擂鼓吶喊，毛玠、于禁二人慌忙飛報曹操。）
于 禁：（操傳令曰）重霧迷江，彼軍忽至，必有埋伏，切不可輕動。可撥水軍弓弩手亂
箭射之。
（又差人往旱寨內喚張遼、徐晃各帶弓弩軍三千，火速到江邊助射。）
（比及號令到來，毛玠、于禁，怕南軍搶入水寨，已差弓弩手在寨前放箭﹔少頃
（，旱寨內弓弩手亦到，約一萬餘人，盡皆向江中放箭﹔箭如雨發。）
（孔明教把船弔回，頭東尾西，逼近水寨受箭，一面擂鼓吶喊。）
（待至日高霧散，孔明令收船急回。）
（二十隻船兩邊束草上，排滿箭枝。）
孔 明：（令各船上軍士齊聲叫曰）謝丞相箭！
（比及曹軍寨內報知曹操時，這裡船輕水急，已放回二十餘里。）
（追之不及，曹操懊悔不已。）
３５５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孔 明：（卻說回船謂魯肅曰）每船上箭約五六千矣。不費江東半分之力，已得十萬餘箭
。明日即將來射曹軍，卻不甚便？
魯 肅：先生真神人也！何以知今日如此大霧？
孔 明：為將而不通天文，不識地理，不知奇門，不曉陰陽，不看陣圖，不明兵勢，是庸
才也。亮於三日前已算定今日有大霧，因此敢任三日之限。公瑾教我十日完辦，
工匠料物，都不應手，將這一件風流罪過，明是要殺我﹔我命繫於天，公瑾焉能
害我哉？
（魯肅拜服。）
（船到岸時，周瑜已差五百軍在江邊等候搬箭。）
（孔明教於船上取之，可得十萬餘枝。）
（都搬入中軍帳交納。）
（魯肅入見周瑜，備說孔明取箭之事。）
（驚，慨然歎曰）
周 瑜：孔明神機妙算，吾不如也！
（少頃，孔明入寨見周瑜。）
（瑜下帳迎之，稱羨曰）
孔 明：先生神算，使人敬服。
孔 明：詭譎小計，何足為奇？
（瑜邀孔明入帳共飲。）
周 瑜：昨吾主遣使來催督進軍，瑜未有奇計，願先生教我。
孔 明：亮乃碌碌庸才，安有妙計？
周 瑜：某昨觀曹操水寨，極其嚴整有法，非等閒可攻。思得一計，不知可否。先生幸為
我一決之。
孔 明：都督且休言。各自寫於手內，看同也不同。
（瑜大喜，教取筆硯來，先自暗寫了，卻送與孔明。）
（孔明亦暗寫了。）
（兩個移近坐榻，各出掌中之字，互相觀看，皆大笑。）
（原來周瑜掌中字，乃一「火」字，孔明掌中亦一「火」字。）
周 瑜：既我兩人所見相同，更無疑矣。幸勿漏洩。
孔 明：兩家公事，豈有漏洩之理？吾料曹操雖兩番經我這條計，然必不為備。今都督盡
行之可也。
（飲罷分散，諸將皆不知其事。）
３５６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曹操平白地折了十五六萬箭，心中氣悶。）
荀 攸：（進計曰）江東有周瑜、諸葛亮二人用計，急切難破﹔可差人去東吳詐降，為奸
細內應，以通消息，方可圖也。
曹 操：此言正合吾意。汝料軍中誰可行此計？
荀 攸：蔡瑁被誅，蔡氏宗族，皆在軍中。瑁之族弟蔡中、蔡和，現為副將。丞相可以恩
結之，差往詐降東吳，必不見疑。
（操從之，當夜密喚入帳囑付曰）
二 人：汝二人可用些少軍士，去東吳詐降。但有動靜，使人密報。事成之後，重加封賞
。休懷二心！
二 人：吾等妻子俱在荊州，安敢懷二心？丞相勿疑。某二人必取周瑜、諸葛亮之首，獻
於麾下。
（操厚賞之。）
（次日，二人帶五百軍士，駕船數隻，順風望著南岸來。）
３５７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且說周瑜正理會進兵之事，忽報江北有船來到江口，稱是蔡瑁之弟蔡和、蔡中
（，特來投降。）
（瑜喚入。）
二 人：（哭拜曰）吾兄無罪，被操賊所殺。吾二人欲報兄讎，特來投降。望賜收錄，願
為前部。
（瑜大喜，重賞二人，即命與甘寧引軍為前部。）
（二人拜謝，以為中計。）
二 人：（瑜密喚甘寧分付曰）此二人不帶家小，非真投降，乃曹操使來為奸細者。吾今
欲將計就計，教他通報消息。汝可慇懃相待，就裏提防。至出兵之日，先要殺他
兩個祭旗。汝切須小心，不可有誤。
（甘寧領命而去。）
魯 肅：（入見周瑜曰）蔡中、蔡和之降，多應是詐，不可收用。
周 瑜：彼因曹操殺其兄，欲報讎而來降，何詐之有？你若如此多疑，安能容天下之士乎
？
（肅默然而退，乃往告孔明。）
（孔明笑而不言。）
魯 肅：孔明何故哂笑？
孔 明：吾笑子敬不識公瑾用計耳。大江隔遠，細作極難往來。操使蔡中、蔡和詐降，竊
探我軍中事，公瑾將計就計，正要他通報消息。兵不厭詐，公瑾之謀是也。
（肅方纔省悟。）
３５８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周瑜夜坐帳中，忽見黃蓋潛入中軍來見周瑜。）
周 瑜：公覆夜至，必有良謀見教。
黃 蓋：彼眾我寡，不宜久持，何不用火攻之？
周 瑜：誰教公獻此計？
黃 蓋：某出自己意，非他人之所教也。
周 瑜：吾正欲如此，故留蔡中、蔡和詐降之人，以通消息﹔但恨無一人為我行詐降計耳
。
黃 蓋：某願行此計。
周 瑜：不受些苦，彼如何肯信？
黃 蓋：某受孫氏厚恩，雖肝腦塗地，亦無怨悔。
周 瑜：（瑜拜而謝之曰）君若肯行此苦肉計，則江東之萬幸也。
黃 蓋：某死亦無怨。
（遂謝而出。）
（次日，周瑜鳴鼓大會諸將於帳下。）
（孔明亦在座。）
周 瑜：操引百萬之眾，連絡三百餘里，非一日可破。今令諸將各領三個月糧草，準備禦
敵。
（言未訖，進曰）
黃 蓋：莫說三個月，便支三十個月糧草，也不濟事。若是這個月破的便破﹔若是這個月
破不的，只可依張子布之言，棄甲倒戈，北面而降之耳。
周 瑜：（勃然變色大怒曰）吾奉主公之命，督兵破曹，敢有再言降者必斬！今兩軍相敵
之際，汝敢出此言，慢我軍心，不斬汝首，難以服眾！
（喝左右將黃蓋斬訖報來。）
黃 蓋：（亦怒曰）吾自隨破虜將軍，縱橫東南，已歷三世，那有你來！
（瑜大怒，喝令速斬。）
甘 寧：（進前告曰）公覆乃東吳舊臣，望寬恕之。
黃 蓋：（瑜喝曰）汝何敢多言，亂吾法度！
（先叱左右將甘寧亂棒打出。）
眾 官：（皆跪告曰）黃蓋罪固當誅，但於軍不利。望都督寬恕，權且記罪。破曹之後，
斬亦未遲。
（瑜怒未息。）
（眾官苦苦告求。）
瑜 大：若不看眾官面皮，決須斬首！今且免死！
（命左右拖翻，打一百脊杖，以正其罪。）
（眾官又告免。）
（瑜推翻案桌，叱退眾官，喝教行杖。）
（將黃蓋剝了衣服，拖翻在地，打了五十脊杖。）
（眾官又復苦苦求免。）
眾 官：（瑜躍起指蓋曰）汝敢小覷我耶！且記下五十棍！再有怠慢，二罪俱罰！
（恨聲不絕而入帳中。）
（眾官扶起黃蓋，打得皮開肉綻，鮮血迸流，扶歸本寨，昏絕幾次。）
（動問之人，無不下淚。）
（也往看問了，來至孔明船中，謂孔明曰）
魯 肅：今日公瑾怒責公覆，我等皆是他部下，不敢犯顏苦諫﹔先生是客，何故袖手旁觀
，不發一語？
孔 明：（笑曰）子敬欺我。
魯 肅：肅與先生渡江以來，未嘗一事相欺，今何出此言？
孔 明：子敬豈不知公瑾今日毒打黃公覆，乃其計耶？如何要我勸他？
（肅方悟。）
孔 明：不用苦肉計，何能瞞過曹操？今必令黃公覆去詐降，卻教蔡中、蔡和報知其事矣
。子敬見公瑾時，切勿言亮先知其事，只說亮也埋怨都督便了。
（肅辭去，入帳見周瑜。）
（瑜邀入帳後。）
魯 肅：今日何故痛責黃公覆？
周 瑜：諸將怨否？
魯 肅：多有心中不安者。
周 瑜：孔明之意若何？
魯 肅：他也埋怨都督忒情薄。
周 瑜：今番須瞞過他也。
魯 肅：何謂也？
周 瑜：今日痛打黃蓋，乃計也。吾欲令他詐降，先須用苦肉計，瞞過曹操，就中用火攻
之，可以取勝。
（肅乃暗思孔明之高見，卻不敢明言。）
３５９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且說黃蓋臥於帳中，諸將皆來動問。）
（蓋不言語，但長吁而已。）
（忽報參謀闞澤來問，蓋令請入臥內，叱退左右。）
闞 澤：將軍莫非與都督有讎？
黃 蓋：非也。
闞 澤：然則公之受責，莫非苦肉計乎？
黃 蓋：何以知之？
闞 澤：某觀公瑾舉動，已料著八九分。
黃 蓋：某受吳侯三世厚恩，無以為報，故獻此計，以破曹操。吾雖受苦，亦無所恨。吾
遍觀軍中，無一人可為心腹者。惟公素有忠義之心，敢以心腹相告。
闞 澤：公之告我，無非要我獻詐降書耳。
黃 蓋：實有此意。未知肯否？
（闞澤欣然領諾。）
（正是：勇將輕身思報主，謀臣為國有同心。）
（未知闞澤所言若何，且看下文分解。）
（第四十七回 闞澤密獻詐降書 龐統巧授連環計）
３６０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闞澤字德潤，會稽山陰人也。）
（家貧好學，與人傭工，嘗借人書來看。）
（看過一遍，便不遺忘。）
（口才辨給，少有膽氣。）
（孫權召為參謀，與黃蓋最相善。）
（蓋知其能言有膽，故欲使獻詐降書。）
孫 權：（澤欣然應諾曰）大丈夫處世，不能立功建業，不幾與草木同腐乎？公既捐軀報
主，澤又何惜微生？
（黃蓋滾下床來，拜而謝之。）
闞 澤：事不可緩，即今便行。
黃 蓋：書已修下了。
（澤領了書，只就當夜扮作漁翁，駕小舟，望北岸而行。）
（是夜寒星滿天，三更時候，早到曹軍水寨。）
（巡江軍士拏住，連夜報知曹操。）
曹 操：莫非是奸細麼？
軍 士：只一漁翁，自稱是東吳參謀闞澤，有機密事來見。
（操便教引將入來。）
（軍士引闞澤至，只見帳上燈燭輝煌，憑几危坐）
曹 操：汝既是東吳參謀，來此何幹？
闞 澤：人言曹丞相求賢若渴，今觀此問，甚不相合。黃公覆，汝又錯尋思了也！
曹 操：吾與東吳旦夕交兵，汝私行到此，如何不問？
闞 澤：黃公覆乃東吳三世舊臣，今被周瑜於眾將之前，無端毒打，不勝忿恨。因欲投降
丞相，為報讎之計，特謀之於我。我與公覆，情同骨肉，逕來為獻密書。未知丞
相肯容納否？
曹 操：書在何處？
（闞澤取書呈上。）
（操拆書，就燈下觀看。）
（書略曰：
（ 蓋受孫氏厚恩，本不當懷二心。）
（然以今日事勢論之：用江東六郡之卒，當中國百萬之師，眾寡不敵，海內所共
（見也。）
（東吳將吏，無論智愚，皆知其不可。）
（周瑜小子，偏懷淺戇，自負其能，輒欲以卵敵石﹔兼之擅作威福，無罪受刑，
（有功不賞。）
（蓋係舊臣，無端為所摧辱，心實恨之。）
（伏聞丞相，誠心待物，虛懷納士，蓋願率眾歸降，以圖建功雪恥。）
（糧草車仗，隨船獻納。）
（泣血拜白，萬勿見疑。）
（於幾案上翻覆將書看了十餘次，忽然拍案張目大怒曰）
曹 操：黃蓋用苦肉計，令汝下詐降書，就中取事，卻敢來戲侮我耶！
（便教左右推出斬之。）
（左右將闞澤簇下。）
（澤面不改容，仰天大笑。）
（操教牽回，叱曰）
仰 天：吾已識破奸計，汝何故哂笑？
闞 澤：吾不笑你。吾笑黃公覆不識人耳。
曹 操：何不識人？
闞 澤：殺便殺，何必多問！
曹 操：吾自幼熟讀兵書，深知奸偽之道。汝這條計，只好瞞別人，如何瞞得我！
闞 澤：你且說書中那件事是奸計？
曹 操：我說出你那破綻，教你死而無怨！你既是真心獻書投降，如何不明約幾時？如今
你有何理說？
瑜 大：（闞澤聽罷）虧汝不惶恐，敢自誇熟讀兵書！還不及早收兵回去！倘若交戰，必
被周瑜擒矣！無學之輩，可惜吾屈死汝手！
曹 操：何謂我無學？
闞 澤：汝不識機謀，不明道理，豈非無學？
曹 操：你且說我那幾般不是處？
闞 澤：汝無待賢之禮，吾何必言？但有死而已。
曹 操：汝若說得有理，我自然敬服。
闞 澤：豈不聞『背主作竊，不可定期？』倘今約定日期，急切下不得手，這裏反來接應
，事必洩漏。但可覷便而行，豈可預期相訂乎？汝不明此理，欲屈殺好人，真無
學之輩也！
闞 澤：（操聞言，改容下席而謝曰）某見事不明，誤犯尊威，幸勿挂懷。
闞 澤：吾與黃公覆，傾心投降，如嬰兒之望父母，豈有詐乎？
曹 操：（喜曰）若二人能建大功，他日受爵，必在諸人之上。
闞 澤：某等非為爵祿而來，實應天順人耳。
（操取酒待之。）
（少頃，有人入帳，於操耳邊私語。）
操 大：將書來看。
（其人以密書呈上。）
（操觀之，顏色頗喜。）
闞 澤：（暗思）此必蔡中、蔡和來報黃蓋受刑消息，操故喜我投降之事為真實也。
操 大：煩先生再回江東，與黃公覆約定，先通消息過江，吾以兵接應。
闞 澤：某已離江東，不可復還。望丞相別遣機密人去。
操 大：若他人去，事恐洩漏。
（澤再三推辭﹔良久）
乃 謂：若去則不可久停，便當行矣。
（操賜以金帛，澤不受，辭別出營，再駕扁舟，重回江東，來見黃蓋，細說前事
（。）
黃 蓋：非公能辯，則蓋徒受苦矣。
闞 澤：吾今去甘寧寨中，探蔡中、蔡和消息。
黃 蓋：甚善。
（澤至寧寨，寧接入。）
闞 澤：將軍昨為救黃公覆，被周公瑾所辱，吾甚不平。
（寧笑而不答。）
（正話間，蔡和、蔡中至。）
（澤以目送甘寧。）
乃 謂：（寧會意）周公瑾只自恃其能，全不以我等為念。我今被辱，羞見江左諸人！
（說罷，咬牙切齒，拍案大叫。）
（澤乃虛與寧耳邊低語。）
（寧低頭不言，長歎數聲。）
（、蔡中見澤、寧皆有反意，以言挑之曰）
蔡 和：將軍何故煩惱？先生有何不平？
闞 澤：吾等腹中之苦，汝豈知耶？
蔡 和：莫非欲背吳投曹耶？
（闞澤失色。）
甘 寧：（拔劍而起曰）吾事已為窺破，不可不殺之以滅口！
（、蔡中慌曰）
蔡 和：二公勿憂。吾亦當以心腹之事相告。
甘 寧：可速言之。
蔡 和：吾二人乃曹公使來詐降者。二公若有歸順之心，吾當引進。
甘 寧：汝言果真乎？
二 人：安敢相欺？
甘 寧：（寧佯喜曰）若如此，是天賜其便也！
二 人：（二蔡曰）黃公覆與將軍被辱之事，吾已報知丞相矣。
闞 澤：吾已為黃公覆獻書丞相，今特來見興霸，相約同降耳。
甘 寧：大丈夫既遇明主，自當傾心相投。
（於是四人共飲，同論心事。）
（二蔡即時寫書，密報曹操，說甘寧與某同為內應。）
（闞澤另自修書，遣人密報曹操。）
（書中具言黃蓋欲來，未得其便。）
（但看船頭插青牙旗而來者，即是也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