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一一 至 第二二〇
２１１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且說雲長領兵將近汝南，紮住營寨。）
（當夜營外拏了兩個細作人來。）
（雲長視之，內中認得一人，乃孫乾也。）
（叱退左右，問乾曰）
關 公：公自潰散之後，一向縱跡不聞，今何為在此處？
孫 乾：某自逃難，飄泊汝南，幸得劉辟收容。今將軍為何在曹操處？未識甘、糜二夫人
無恙否？
（關公因將上項事，細說一遍。）
孫 乾：近聞玄德公在袁紹處，欲往投之，未得其便。今劉、龔二人歸順袁紹，相助攻曹
，今幸得將軍到此，因特令小軍引路，教某為細作來報將軍。來日二人當虛敗一
陣，公可速引二夫人投袁紹處，與玄德公相見。
關 公：既兄在袁紹處，吾必星夜而往。但恨吾斬紹二將，恐今事變矣。
孫 乾：吾當先往探彼虛實，再來報將軍。
關 公：吾見兄長一面，雖萬死不辭。今回許昌，便辭曹操也。
（當夜密送孫乾去了。）
（次日，關公引兵出，龔都披挂出陣。）
關 公：汝等何故背反朝廷？
孫 乾：（都曰）汝乃背主之人，何反責我？
關 公：我為何背主？
孫 乾：（都曰）劉玄德在袁本初處，汝卻從曹操，何也？
（關公更不打話，拍馬舞刀向前。）
（龔都便走，關公趕上。）
關 公：（都回身告關公曰）故主之恩，不可忘也。公當速進，我讓汝南。
（關公會意，驅軍掩殺。）
（劉、龔二人，佯輸詐敗，四散去了。）
（雲長奪得州縣，安民已定，班師回許昌。）
（曹操出郭迎接，賞勞軍士。）
（宴罷，雲長回家，參拜二嫂於門外。）
甘夫人：叔叔兩番出軍，可知皇叔音信否？
關 公：未也。
（關公退，於門內痛哭曰）
二夫人：想皇叔休矣！二叔恐我姊妹煩惱，故隱而不言。
二夫人：（正哭間，有一隨行老軍，聽得哭聲不絕，於門外告曰）夫人休哭。主人見在河
北袁紹處。
二夫人：汝何由知之？
軍 士：跟關將軍出征，有人在陣上說來。
二夫人：（急召雲長責之曰）皇叔未嘗負汝，汝今受曹操之恩，頓忘舊日之義，不以實情
告我，何也？
關 公：（頓首曰）兄今委實在河北﹔未敢教嫂嫂知者，恐有洩漏也。事須緩圖，不可欲
速。
甘夫人：叔宜上緊。
（公退，尋思去計，坐立不安。）
（原來于禁探知劉備在河北，報與曹操。）
（操令張遼來探關公意。）
（關公正悶坐，入賀曰）
張 遼：聞兄在陣上知玄德音信，特來賀喜。
關 公：故主雖在，未得一見，何喜之有？
張 遼：兄與玄德交，比弟與兄交何如？
關 公：我與兄，朋友之交也﹔我與玄德，是朋友而兄弟，兄弟而又君臣也。豈可共論乎
？
張 遼：今玄德在河北，兄往從否？
關 公：昔日之言，安肯背之？文遠須為我致意丞相。
（張遼將關公之言，回告曹操。）
曹 操：吾自有計留之。
２１２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且說關公正尋思間，忽報有故人相訪。）
（及請入，卻不相識。）
關 公：公何人也？
曹 操：某乃袁紹部下南陽陳震也。
（大驚，急退左右）
關 公：先生此來，必有所為？
（震出書一緘，遞與關公。）
（公視之，乃玄德書也。）
（其略云：
（ 備與足下，自桃園締盟，誓以同死﹔今何中道相違，割恩斷義？君必
（欲取功名，圖富貴，願獻備首級以成全功！書不盡言，死待來命！關公看書畢
（，大哭曰）
關 公：某非不欲尋兄，奈不知所在也。安肯圖富貴而背舊盟乎？
回顧左：（震曰）玄德望公甚切，公既不背舊盟，宜速往見。
關 公：人生天地間，無終始者，非君子也。吾來時明白，去時不可不明白。吾今作書，
煩公先達知兄長，容某辭卻曹操，奉二嫂來相見。
回顧左：（震曰）倘曹操不允，為之奈何？
關 公：吾寧死，豈肯留於此？
回顧左：（震曰）公速作回書，免致劉使君懸望。
（關公寫書答云：
（ 竊聞義不負心，忠不顧死。）
（羽自幼讀書，粗知禮義，觀羊角哀、左伯桃之事，未嘗不三歎而流涕也。）
（前守下邳，內無積粟，外無援兵﹔欲即效死，奈有二嫂之重，未敢斷首捐軀，
（致負所託﹔故爾暫且羈身，冀圖後會。）
（近至汝南，方知兄信﹔即當面辭曹操，奉二嫂歸。）
（羽但懷異心，神人共戮。）
（披肝瀝膽，筆楮難窮。）
（瞻拜有期，伏惟照鑒！）
（陳震得書自回。）
（關公入內告知二嫂，隨即至相府，拜辭曹操。）
（操知來意，乃懸回避牌於門。）
（關公怏怏而回，命舊日跟隨人役，收拾車馬，早晚伺候﹔分付宅中，所有原賜
（之物，盡皆留下，分毫不可帶去。）
（次日再往相府辭謝，門首又挂回避牌。）
（關公一連去了數次，皆不得見﹔乃往張遼家相探，欲言其事，遼亦託疾不出。
（）
關 公：（思曰）此曹丞相不容我去之意。我去志已決，豈可復留？
（即寫書一封，辭謝曹操。）
（書略曰：
（ 羽少事皇叔，誓同生死﹔皇天后土，實聞斯言。）
（前者下邳失守，所請三事，已蒙恩諾。）
（今探知故主見在袁紹軍中，回思昔日之盟，豈容違背？新恩雖厚，舊義難忘。
（）
（茲特奉書告辭，伏惟照察。）
（其有餘恩未報，願以俟之異日。）
（寫畢封固，差人去相府投遞﹔一面將累次所受金銀，一一封置庫中，懸漢壽亭
（侯印於堂上，請二夫人上車。）
（關公上赤兔馬，手提青龍刀，率領舊日跟隨人役，護送車仗，逕出北門。）
（門吏擋之。）
（關公怒目橫刀，大喝一聲，門吏皆退避。）
（既出門，謂從者曰）
關 公：汝等護送車仗先行，但有追趕者，吾自當之，勿得驚動二位夫人。
（從者推車，望官道進發。）
２１３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曹操正論關公之事未定，左右報關公呈書。）
（操即看畢，大驚曰）
回顧左：雲長去矣！
關 公：（忽北門守將飛報）關公奪門而去，車仗鞍馬二十餘人，皆望北行。
關 公：（又宅中人來報說）關公盡封所賜金銀等物。美女十人，另居內室。其漢壽亭侯
印懸於堂上。丞相所撥人役，皆不帶去，只帶原跟從人，及隨身行李，出北門去
了。
（眾將愕然。）
謂眾將：（一將挺身出曰）某願將鐵騎三千，去生擒關某，獻與丞相！
（眾視之，乃將軍蔡陽也。）
（正是：欲離萬丈蛟龍穴，又遇三千狼虎兵。）
（蔡陽要趕關公，畢竟如何，且聽下文分解。）
（第二十七回 美髯公千里走單騎 漢壽侯五關斬六將）
２１４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曹操部下諸將中，自張遼而外，只有徐晃與雲長交厚，其餘亦皆敬服﹔獨
（蔡陽不服關公，故今日聞其去，欲往追之。）
曹 操：不忘故主，來去明白，真丈夫也。汝等皆當效之。
（遂叱退蔡陽，不令去趕。）
程 昱：丞相待關某甚厚，今彼不辭而去，亂言片楮，冒瀆鈞威，其罪大矣。若縱之使歸
袁紹，是與虎添翼也。不若追而殺之，以絕後患。
曹 操：吾昔已許之，豈可失信？彼各為其主，勿追也。
程 昱：（因謂張遼曰）雲長封金挂印，財賄不足以動其心，爵祿不足以移其志，此等人
吾深敬之。想他去此不遠，我一發結識他做個人情。汝可先去請住他，待我與他
送行，更以路費征袍贈之，使為後日記念。
（張遼領命，單騎先往。）
（曹操引數十騎隨後而來。）
２１５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雲長所騎赤兔馬，日行千里，本是趕不上﹔因欲護送車仗，不敢縱馬，按
（轡徐行。）
雲 長：（忽聽背後有人大叫）雲長且慢行！
（回頭視之，見張遼拍馬而至。）
（教車仗從人，只管望大路緊行﹔自己勒住赤兔馬，按定青龍刀）
關 公：文遠莫非欲追我回乎？
張 遼：非也。丞相知兄遠行，欲來相送，特先使我請住臺駕，別無他意。
關 公：便是丞相鐵騎來，吾願決一死戰！
（遂立馬於橋上望之。）
（見曹操引數十騎，飛奔前來﹔背後乃是許褚、徐晃、于禁、李典之輩。）
（操見關公橫刀立馬於橋上，令諸將勒住馬匹，左右排開。）
（關公見眾人手中皆無軍器，方始放心。）
曹 操：雲長行何太速？
關 公：（於馬上欠身答曰）關某前曾稟過丞相。今故主在河北，不由某不急去。累次造
府，不得參見，故拜書告辭，封金挂印，納還丞相。望丞相勿忘昔日之言。
曹 操：吾欲取信於天下，安肯有負前言？恐將軍途中乏用，特具路資相送。
（一將便從馬上託過黃金一盤。）
關 公：累蒙恩賜，尚有餘資。留此黃金以賞將士。
曹 操：特以少酬大功於萬一，何必推辭？
關 公：區區微勞，何足挂齒？
曹 操：雲長天下義士，恨吾福薄，不得相留。錦袍一領，略表寸心。
（令一將下馬，雙手捧袍過來。）
（雲長恐有他變，不敢下馬，用青龍刀尖挑錦袍披於身上，回頭稱謝曰）
勒 馬：蒙丞相賜袍，異日更得相會。
（遂下橋望北而去。）
許 褚：此人無禮太甚，何不擒之？
曹 操：彼一人一騎，吾數十餘人，安得不疑？吾言既出，不可追也。
（曹操自引眾將回城，於路歎想雲長不已。）
２１６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不說曹操自回。）
２１７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且說關公來追車仗，約行三十里，卻只不見。）
（雲長心慌，縱馬四下尋之。）
一 人：（忽見山頭高叫）關將軍且住！
（雲長舉目視之，只見一少年，黃巾錦衣，持鎗跨馬，馬項下懸著首級一顆，引
（百餘步卒，飛奔前來。）
關 公：汝何人也？
（少年棄鎗下馬，拜伏於地。）
（雲長恐是詐，持刀問曰）
勒 馬：壯士，願通姓名。
關 公：吾本襄陽人﹔姓廖，名化，字元儉。因世亂流落江湖，聚眾五百餘人，劫掠為生
。恰纔同伴杜遠，下山巡哨，誤將兩夫人劫掠上山。吾問從者，知是大漢劉皇叔
夫人。且聞將軍護送在此，吾即欲送下山來。杜遠出言不遜，被某殺死。今獻頭
與將軍請罪。
關 公：二夫人何在？
廖 化：現在山中。
（關公教急取下山。）
（不移時，百餘人簇擁車仗前來。）
（下馬停刀，叉手於車前問候曰）
關 公：二嫂受驚否？
二夫人：若非廖將軍保全，已被杜遠所辱。
關 公：（問左右曰）廖化怎生救夫人？
回顧左：杜遠劫上山去，就要與廖化各分一人為妻。廖化問起根由，好生拜敬﹔杜遠不從
，已被廖化殺了。
（關公聽言，乃拜謝廖化。）
（廖化欲以部下人送關公。）
（關公尋思此人終是黃巾餘黨，未可作伴，乃謝卻之。）
（廖化又拜送金帛，關公亦不受。）
（廖化拜別，自引人伴投山谷中去了。）
（雲長將曹操贈袍事，告知二嫂，催促車仗前行。）
（至天晚，投一村莊安歇。）
（莊主出迎，鬚髮皆白）
雲 長：將軍姓甚名誰？
關 公：（施禮曰）吾乃劉玄德之弟關某也。
老 人：莫非斬顏良、文醜的關公否？
關 公：便是。
（老人大喜，便請入莊。）
關 公：車上還有二位夫人。
（老人便喚妻女出迎。）
（二夫人至草堂上，關公叉手立於二夫人之側。）
（請公坐，公曰）
老 人：尊嫂在上，安敢就坐？
（老人乃令妻女請二夫人入內室款待，自於草堂款待關公。）
（關公問老人姓名。）
老 人：吾姓胡，名華。桓帝時曾為議郎，致仕歸鄉。今有小兒胡班，在滎陽太守王植部
下為從事。將軍若從此處經過，某有一書寄與小兒。
（關公允諾。）
（次日早膳畢，請二嫂上車，取了胡華書信，相別而行，取路投洛陽來。）
（前至一關，名東嶺關。）
（把關將姓孔名秀，引五百軍兵在嶺上把守。）
（當日關公押車仗上嶺，軍士報知孔秀，秀出關來迎。）
（關公下馬，與孔秀施禮。）
關 公：（秀曰）將軍何往？
關 公：某辭丞相，特往河北尋兄。
老 人：（秀曰）河北袁紹，正是丞相對頭﹔將軍此去，必有丞相文憑。
關 公：因行期慌迫，不曾討得。
老 人：（秀曰）既無文憑，待我差人稟過丞相，方可放行。
關 公：待去稟時，須誤了我行程。
老 人：（秀曰）法度所拘，不得不如此。
關 公：汝不容我過關乎？
老 人：（秀曰）汝要過去，留下老小為質。
（關公大怒，舉刀就殺孔秀。）
（秀退入關去，鳴鼓聚軍，披挂上馬，殺下關來，大喝曰）
關 公：汝敢過去麼！
（關公約退車仗，縱馬提刀，竟不打話，直取孔秀。）
（秀挺鎗來迎。）
（兩馬相交，只一合，鋼刀起處，孔秀屍橫馬下。）
（眾軍便走。）
關 公：軍士休走。吾殺孔秀，不得已也，與汝等無干。借汝眾軍之口，傳語曹丞相，言
孔秀欲害我，我故殺之。
（眾軍俱拜於馬前。）
（關公即請二夫人車仗出關，望洛陽進發。）
（早有軍士報知洛陽太守韓福。）
（韓福急聚眾將商議。）
韓 福：（牙將孟坦曰）既無丞相文憑，即係私行﹔若不阻擋，必有罪責。
韓 福：關公猛勇，顏良、文醜，俱為所殺。今不可力敵，只須設計擒之。
謂眾將：（孟坦曰）吾有一計：先將鹿角攔定關口，待他到時，小將引兵和他交鋒，佯敗
誘他來追，公可用暗箭射之。若關某墜馬，即擒解許都，必得重賞。
（商議停當，人報關公車仗已到。）
（彎弓插箭，引一千人馬，排列關口）
韓 福：來者何人？
關 公：（馬上欠身言曰）吾漢壽亭侯關某，敢借過路。
韓 福：有曹丞相文憑否？
關 公：事冗不曾討得。
韓 福：吾奉丞相鈞命，鎮守此地，專一盤詰往來奸細。若無文憑，即係逃竄。
關 公：（怒曰）東嶺孔秀，已被吾殺。汝亦欲尋死耶？
韓 福：誰人與我擒之？
（孟坦出馬，輪雙刀來取關公。）
（關公約退車仗，拍馬來迎。）
（孟坦戰不三合，撥回馬便走。）
（關公趕來。）
（孟坦只指望引誘關公，不想關公馬快，早已趕上，只一刀砍為兩段。）
（關公勒馬回來，韓福閃在門首，盡力放了一箭，正射中關公左臂。）
（公用口拔出箭，血流不住，飛馬逕奔韓福，衝散眾軍。）
（韓福急閃不及，關公手起刀落，帶頭連肩，斬於馬下﹔殺散眾軍，保護車仗。
（）
（關公割帛束住箭傷，於路恐人暗算，不敢久住，連夜投沂水關來。）
（把關將乃并州人氏，姓卞，名喜，善使流星鎚。）
（原是黃巾餘黨，後投曹操，撥來守關。）
（當下聞知關公將到，尋思一計：就關前鎮國寺中，埋伏下刀斧手二百餘人，誘
（關公至寺，約擊盞為號，欲圖相害。）
（安排已定，出關迎接關公。）
（公見卞喜來迎，便下馬相見。）
關 公：（喜曰）將軍名震天下，誰不敬仰！今歸皇叔，足見忠義！
（關公訴說斬孔秀、韓福之事。）
關 公：（卞喜曰）將軍殺之是也。某見丞相，代稟衷曲。
（關公甚喜，同上馬過了沂水關，到鎮國寺前下馬。）
（眾僧鳴鐘出迎。）
（原來那鎮國寺乃漢明帝禦前香火院，本寺有僧三十餘人。）
（內有一僧，卻是關公同鄉人，法名普淨。）
（當下普淨已知其意，向前與問訊）
關 公：將軍離蒲東幾年矣？
關 公：將及二十年矣。
韓 福：（普淨曰）還認得貧僧否？
關 公：離鄉多年，不能相識。
韓 福：（普淨曰）貧僧家與將軍家只隔一條河。
（卞喜見普淨敘出鄉里之情，恐有走洩，乃）
叱 之：吾欲請將軍赴宴，汝僧人何得多言！
關 公：不然。鄉人相遇，安得不敘舊情耶？
（普淨請關公方丈待茶。）
關 公：二位夫人在車上，可先獻茶。
（普淨教取茶先奉夫人，然後請關公入方丈。）
（普淨以手舉所佩戒刀，以目視關公。）
（公會意，命左右持刀緊隨。）
（卞喜請關公於法堂筵席。）
關 公：卞君請關某，是好意？還是歹意？
（卞喜未及回言，早望見壁衣中有刀斧手，乃大喝卞喜曰）
關 公：吾以汝為好人，安敢如此！
關 公：（卞喜知事洩，大叫）左右下手！
（左右方欲動手，皆被關公拔劍砍之。）
（卞喜下堂遶廊而走，關公棄劍執大刀來趕。）
（卞喜暗取飛鎚擲打關公。）
（關公用刀隔開鎚，趕將入去，一刀劈卞喜為兩段，隨即回身來看二嫂。）
（早有軍人圍住，見關公來，四下奔走。）
（趕散，謝普淨曰）
關 公：若非吾師，已被此賊害矣。
叱 之：（普淨曰）貧僧此處難容，收拾衣缽，亦往他處雲游也。後會有期，將軍保重。
（關公稱謝，護送車仗，望滎陽進發。）
（滎陽太守王植，卻與韓福是兩親家﹔聞得關公殺了韓福，商議欲暗害關公，乃
（使人守住關口。）
（待關公到時，王植出關，喜笑相迎。）
（關公訴說尋兄之事。）
盧 植：將軍於路驅馳，夫人車上勞困，且請入城，館驛中暫歇一宵，來日登途未遲。
（關公見王植意甚慇懃，遂請二嫂入城。）
（館驛中皆鋪陳了當。）
（王植請公赴宴，公辭不往﹔植使人送筵席至館驛。）
（關公因於路辛苦，請二嫂晚膳畢，就正房歇定﹔令從者各自安歇，飽喂馬匹，
（關公亦解甲憩息。）
２１８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叱 之：（卻說王植密喚從事胡班聽令曰）關某背丞相而逃，又於路殺太守并守關將校，
死罪不輕！此人勇武難敵。汝今晚點一千軍圍住館驛，一人一個火把，待三更時
分，一齊放火﹔不問是誰，盡皆燒死！吾亦自引軍接應。
（胡班領命，便點起軍士，密將乾柴引火之物，搬於館驛門首，約時舉事。）
尋 思：（胡班）我久聞關雲長之名，不識如何模樣，試往窺之。
尋 思：（乃至驛中，問驛吏曰）關將軍在何處？
叱 之：正廳上觀書者是也。
（胡班潛至廳前，見關公左手綽髯，於燈下憑几看書。）
（班見了，失聲歎曰）
關 公：真天人也！
（公問何人。）
關 公：（胡班入拜曰）滎陽太守部下從事胡班。
關 公：莫非許都城外胡華之子否？
叱 之：（班曰）然也。
（公喚從者於行李中取書付班。）
叱 之：（班看畢，歎曰）險些誤殺忠良！
關 公：（遂密告曰）王植心懷不仁，欲害將軍，暗令人四面圍住館驛，約於三更放火。
今某當先去開了城門，將軍急收拾出城。
（關公大驚，忙披挂提刀上馬，請二嫂上車，盡出館驛，果見軍士各執火把聽候
（。）
（關公急來到城邊，只見城門已開。）
（關公催車仗急急出城。）
（胡班還去放火。）
（關公行不到數里，背後火把照耀，人馬趕來。）
關 公：（當先王植大叫）關某休走！
（勒馬，大罵）
關 公：匹夫！我與你無讎，如何令人放火燒我？
（王植拍馬挺鎗，逕奔關公﹔被關公攔腰一刀，砍為兩段。）
（人馬都趕散。）
（關公催車仗速行，於路感胡班不已。）
（行至滑州界首，有人報與劉延。）
（延引數十騎，出郭而迎。）
關 公：（馬上欠身而言曰）太守別來無恙？
魏 延：公今欲何往？
關 公：辭了丞相，去尋家兄。
魏 延：玄德在袁紹處。紹乃丞相讎人，如何容公去？
關 公：昔日曾言定來。
魏 延：今黃河渡口關隘，夏侯惇部將秦琪據守。恐不容將軍過渡。
關 公：太守應付船隻，若何？
魏 延：船隻雖有，不敢應付。
關 公：我前者誅顏良、文醜，亦曾與足下解厄。今日求一渡船而不與，何也？
魏 延：只恐夏侯惇知之，必然罪我。
（關公知劉延無用之人，遂自催車仗前進。）
（到黃河渡口，秦琪引軍出問）
關 公：來者何人？
關 公：漢壽亭侯關某也。
魏 延：（琪曰）今欲何往？
關 公：欲投河北去尋兄長劉玄德，故來借渡。
魏 延：（琪曰）丞相公文何在？
關 公：吾不受丞相節制，有甚公文？
魏 延：（琪曰）吾奉夏侯將軍將令，把守關隘，你便插翅，也飛不過去！
關 公：（大怒曰）你知我於路斬戮攔截者乎？
魏 延：（琪曰）你只殺得無名下將，敢殺我麼？
關 公：（怒曰）汝比顏良、文醜若何？
（秦琪大怒，縱馬提刀，直取關公。）
（二馬相交，只一合，關公刀起，秦琪頭落。）
關 公：當吾者已死，餘人不必驚走。速備船隻，送我渡河。
（軍士急撐舟傍岸。）
（關公請二嫂上船渡河。）
（渡過黃河，便是袁紹地方。）
（關公所歷關隘五處，斬將六員。）
關 公：（於馬上自歎曰）吾非欲沿途殺人，奈事不得已也。曹公知之，必以我為負恩之
人矣。
關 公：（正行間，忽見一騎自北而來，大叫）雲長少住！
（關公勒馬視之，乃孫乾也。）
關 公：自汝南相別，一向消息若何？
孫 乾：劉辟、龔都，自將軍回兵之後，復奪了汝南﹔遣某往河北結好袁紹，請玄德同謀
破曹之計。不想河北將士，各相妒忌。田豐尚囚獄中﹔沮授黜退不用﹔審配、郭
圖各自爭權﹔袁紹多疑，主持不定。某與劉皇叔商議，先求脫身之計。今皇叔已
往汝南會合劉辟去了。恐將軍不知，反到袁紹處，或為所害，特遣某於路迎接將
來。幸於此得見。將軍可速往汝南與皇叔相會。
（關公教孫乾拜見夫人。）
（夫人問其動靜。）
孫 乾：（備說）袁紹二次欲斬皇叔，今幸脫身往汝南去了。夫人可與皇叔此處相會。
（二夫人皆掩面垂淚。）
（關公依言，不投河北去，逕取汝南來。）
（正行之間，背後塵埃起處，一彪人馬趕來。）
夏侯惇：（當先大叫）關某休走！
（正是：六將阻關徒受死，一軍攔路復爭鋒。）
（畢竟關公怎生脫身，且聽下文分解。）
（第二十八回 斬蔡陽兄弟釋疑 會古城主臣聚義）
２１９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關公同孫乾保二嫂向汝南進發，不想夏侯惇領二百餘騎，從後追來。）
（孫乾保車仗前行。）
關 公：（回身勒馬按刀問曰）汝來趕我，有失丞相大度。
夏侯惇：丞相無明文傳報，汝於路殺人，又斬吾部將，無禮太甚！我特來擒你，獻與丞相
發落！
（言訖，便拍馬挺鎗欲鬥。）
夏侯惇：（只見後面一騎飛來，大叫）不可與雲長交戰！
（關公按轡不動。）
（於懷中取出公文，謂夏侯惇曰）
來 使：丞相敬愛關將軍忠義，恐於路關隘攔截，故遣某特齎公文，遍行諸處。
夏侯惇：關某於路殺把關將士，丞相知否？
來 使：此卻未知。
夏侯惇：我只活捉他去見丞相，待丞相自放他。
關 公：（怒曰）吾豈懼汝耶！
（拍馬持刀，直取夏侯惇。）
（惇挺鎗來迎。）
（兩馬相交，戰不十合，忽又一騎飛至，大叫）
夏侯惇：二將軍少歇！
關 公：（惇停鎗問來使曰）丞相叫擒關某乎？
使 者：非也。丞相恐守關諸將阻擋關將軍，故又差某馳公文來放行。
夏侯惇：丞相知其於路殺人否？
使 者：未知。
夏侯惇：既未知其殺人，不可放去。
（指揮手下軍士，將關公圍住。）
（關公大怒，舞刀迎戰。）
（兩個正欲交鋒，陣後飛馬而來，大叫）
一 人：雲長、元讓，休得爭戰！
（眾視之，乃張遼也。）
（二人各勒住馬。）
張 遼：（近前言曰）奉丞相鈞旨：因聞知雲長斬關殺將，恐於路有阻，特差我傳諭各處
關隘，任便放行。
夏侯惇：秦琪是蔡陽之甥。他將秦琪託付我處，今被關某所殺，怎肯干休？
張 遼：我見蔡將軍，自有分解。既丞相大度，教放雲長去，公等不可廢丞相之意。
（夏侯惇只得將軍馬約退。）
張 遼：雲長今欲何往？
關 公：聞兄長又不在袁紹處，吾今將遍天下尋之。
張 遼：既未知玄德下落，且再回見丞相，若何？
關 公：（笑曰）安有是理！文遠回見丞相，幸為我謝罪。
（說畢，與張遼拱手而別。）
（於是張遼與夏侯惇領兵自回。）
（關公趕上車仗，與孫乾說知此事。）
（二人並馬而行。）
（行了數日，忽值大雨滂沱，行裝盡濕。）
（遙望山岡邊有一所莊院，關公引著車仗，到彼借宿。）
（莊內一老人出迎。）
（關公具言來意。）
老 人：某姓郭，名常，世居於此。久聞大名，幸得瞻拜。
（遂宰羊置酒相待，請二夫人於後堂暫歇。）
（郭常陪關公、孫乾於草堂飲宴。）
（一邊烘焙行李，一邊喂養馬匹。）
（至黃昏時候，忽見一少年，引數人入莊，逕上草堂。）
孫 乾：（郭常喚曰）吾兒來拜將軍。
老 人：（因謂關公曰）此愚男也。
（關公問何來。）
關 公：（常曰）射獵方回。
（少年見過關公，即下堂去了。）
關 公：（常流淚言曰）老夫耕讀傳家，止生此子，不務本業，惟以游獵為事。是家門不
幸也！
關 公：方今亂世，若武藝精熟，亦可以取功名，何云不幸？
老 人：（常曰）他若肯習武藝，便是有志之人﹔今專務游蕩，無所不為，老夫所以憂耳
！
（關公亦為歎息。）
（至更深，郭常辭出。）
（關公與孫乾方欲就寢，忽聞後院馬嘶人叫。）
（關公急喚從人，卻都不應，乃與孫乾提劍往視之。）
（只見郭常之子倒在地上叫喚，從人正與莊客廝打。）
（公問其故。）
從 人：此人來盜赤兔馬，被馬踢倒。我等聞叫喚之聲，起來巡看，莊客們反來廝打。
關 公：鼠賊焉敢盜吾馬！
關 公：（恰待發作，郭常奔至告曰）不肖子為此歹事，罪合萬死！奈老妻最憐愛此子，
乞將軍仁慈寬恕！
關 公：此子果然不肖！適纔老翁所言，真『知子莫若父』也。我看翁面，且姑恕之。
（遂分付從人看好了馬，喝散莊客，與孫乾回草堂歇息。）
（次日，郭常夫婦出拜於堂前，謝曰）
從 人：犬子冒瀆虎威，深感將軍恩恕。
關 公：（令）將出，我以正言教之。
從 人：（常曰）他於四更時分，又引數個無賴之徒，不知何處去了。
（關公謝別郭常，奉二嫂上車，出了莊院，與孫乾並馬，護著車仗，取山路而行
（。）
（不及三十里，只見山背後擁出百餘人，為首兩騎馬。）
（前面那人，頭裹黃巾，身穿戰袍﹔後面乃郭常之子也。）
關 公：（黃巾者曰）我乃天公將軍張角部將也！來者快留下赤兔馬，放你過去！
關 公：（大笑曰）無知狂賊！汝既從張角為盜，亦知劉、關、張兄弟三人名字否？
昭 大：（黃巾者曰）我只聞赤面長髯者名關雲長，卻未識其面。汝何人也？
（公乃停刀立馬，解開鬚囊，出長髯令視之。）
（其人滾鞍下馬，腦揪郭常之子拜獻於馬前。）
（關公問其姓名。）
關 公：（告曰）某姓裴名元紹。自張角死後，一向無主，嘯聚山林，權於此處藏伏。今
早這廝來報：『有一客人，騎一匹千里馬，在我家投宿，特邀某來劫奪此馬。不
想卻遇將軍。』
（郭常之子拜伏乞命。）
關 公：吾看汝父之面，饒你性命！
（郭子抱頭鼠竄而去。）
昭 大：（公謂元紹曰）汝不識吾面，何以知吾名？
元 紹：離此三十里有一臥牛山。山上有一關西人，姓周名倉。兩臂有千斤之力。板肋虯
髯，形容甚偉。原在黃巾張寶部下為將。張寶死，嘯聚山林。他多曾與某說將軍
盛名，恨無門路相見。
關 公：綠林中非豪傑托足之處。公等今後可各去邪歸正，勿自陷其身。
（元紹拜謝。）
２２０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正說話間，遙望一彪人馬來到。）
元 紹：此必周倉也。
（關公乃立馬待之。）
（果見黑面長身，持鎗乘馬，引眾而至﹔見了關公，驚喜曰）
一 人：此關將軍也！
一 人：（疾忙下馬，俯伏道旁曰）周倉參拜。
關 公：壯士何處曾識關某來？
周 倉：舊隨黃巾張寶時，曾識尊顏﹔恨失身賊黨，不得相隨。今日幸得拜見。願將軍不
棄，收為步卒，早晚執鞭隨鐙，死亦甘心！
乃 謂：（公見其意甚誠）汝若隨我，汝手下人伴若何？
周 倉：願從則俱從﹔不願從者，聽之可也。
乃 謂：（於是眾人皆曰）願從。
（關公乃下馬至車前稟問二嫂。）
甘夫人：叔叔自離許都，於路獨行至此，歷過多少艱難，未嘗要軍馬相隨﹔前廖化欲相投
，叔既卻之，今何獨容周倉之眾耶？我輩女流淺見，叔自斟酌。
關 公：嫂嫂之言是也。
甘夫人：（遂謂周倉曰）非關某寡情，奈二夫人不從。汝等且回山中，待我尋見兄長，必
來相招。
周 倉：（頓首告曰）倉乃一粗莽之夫，失身為盜﹔今遇將軍，如重見天日，豈忍復錯過
？若以眾人相隨為不便，可令其盡跟裴元紹去。倉隻身步行，跟隨將軍，雖萬里
不辭也！
（關公再以此言告二嫂。）
甘夫人：一二人相從，無妨於事。
（公乃令周倉撥人伴隨裴元紹去。）
元 紹：我亦願隨關將軍。
周 倉：汝若去時，人伴皆散﹔且當權時統領。我隨關將軍去，但有住紮處，便來取你。
（元紹怏怏而別。）
（周倉跟著關公，往汝南進發。）
（行了數日，遙見一座山城。）
土 人：（公問）此何處也？
土 人：此名古城。數月前有一將軍，姓張，名飛，引數十騎到此，將縣官逐去，占住古
城，招軍買馬，積草屯糧。今聚有三五千人馬，四遠無人敢敵。
關 公：（喜曰）吾弟自徐州失散，一向不知下落，誰想卻在此！
（乃令孫乾先入城通報，教來迎接二嫂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