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九一 至 第一〇〇〇
９９１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鍾會大軍，迤邐望漢中進發。）
（前軍先鋒許儀，要立頭功，先領兵至南鄭關。）
前 軍：（儀謂部將曰）過此關即漢中矣。關上不多人馬，我等便可奮力搶關。
（眾將領命，一齊併力向前。）
（原來守關蜀將盧遜，早知魏兵將到，先於關前木橋左右，伏下軍士，裝起武侯
（所遺十矢連弩﹔比及許儀兵來搶關時，一聲梆子響處，矢石如雨。）
（儀急退時，早射倒數十騎。）
（魏兵大敗。）
（儀回報鍾會。）
（會自提帳下甲士百餘騎來看，果然箭弩一齊射下。）
（會撥馬便回，關上盧遜引五百軍殺下來。）
（會拍馬過橋，橋上土塌，陷住馬蹄，險些兒掀下馬來。）
（馬掙不起，會棄馬步行﹔跑下橋時，盧遜趕上，一鎗刺來，卻被魏兵中荀愷回
（身一箭，射盧遜落馬。）
（鍾會麾眾乘勢搶關，關上軍士因有蜀兵在關前，不敢放箭，被鍾會殺散，奪了
（山關。）
（即以荀愷為護軍，以全副鞍馬鎧甲賜之。）
責 之：（會喚許儀至帳下）汝為先鋒，理合逢山開路，遇水疊橋，專一修理橋梁道路，
以便行軍。吾方纔到橋上，陷住馬蹄，幾乎墮橋﹔若非荀愷，吾已被殺矣！汝既
違軍令，當按軍法！
（叱左右推出斬之。）
諸 將：其父許褚有功於朝廷，望都督恕之。
鍾 會：軍法不明，何以令眾？
（遂令斬首示眾。）
（眾將無不駭然。）
（時蜀將王含守樂城，蔣斌守漢中，見魏兵勢大，不敢出戰，只閉門自守。）
鍾 會：（下令曰）兵貴神速，不可少停。
（乃令前軍李輔圍樂城，護軍荀愷圍漢城，自引大軍取陽平關。）
（守關蜀將傅僉與副將蔣舒商議戰守之策。）
鍾 會：（舒曰）魏兵甚眾，勢不可當﹔不如堅守為上。
下 令：（僉曰）不然。魏兵遠來，必然疲乏，雖多不足懼。我等若不下關戰時，漢、樂
二城休矣。
（蔣舒默然不答。）
（忽報魏兵大隊已至關前，蔣、傅二人至關上視之。）
鍾 會：（揚鞭大叫曰）吾今統十萬之眾到此，如早早出降，各依品級陞用﹔如執迷不降
，打破關隘，玉石俱焚！
（傅僉大怒，令蔣舒把關，自引三千兵殺下關來。）
（鍾會便走，魏兵盡退。）
（僉乘勢追之，魏兵復合。）
（僉欲退入關時，關上已豎起魏家旗號。）
鍾 會：（只見蔣舒叫曰）吾已降了魏也！
鍾 會：（僉大怒，厲聲罵曰）忘恩背義之賊，有何面目見天子乎！
（撥回馬復與魏兵接戰。）
（魏兵四面合來，將傅僉圍在垓心。）
（僉左衝右突，往來死戰，不能得脫﹔所領蜀兵，十傷八九。）
仰 天：（僉乃歎曰）吾生為蜀臣，死亦當為蜀鬼！
（乃復拍馬衝殺，身被數鎗，血盈袍鎧，坐下馬倒，僉自刎而死。）
（鍾會得了陽平關，關內所積糧草軍器極多，大喜，遂犒三軍。）
（是夜魏兵宿於陽安城中，忽聞西南上喊聲大震。）
（鍾會慌忙出帳視之，絕無動靜。）
（魏軍一夜不敢睡。）
（次夜三更，西南上喊聲又起。）
（鍾會驚疑，向曉，使人探之。）
鍾 會：（回報曰）遠哨十餘里，並無一人。
（會驚疑不定，乃自引數百騎，俱全裝貫帶，望西南巡哨。）
（前至一山，只見殺氣四面突起，愁雲布合，霧鎖山頭。）
鍾 會：（會勒住馬，問鄉導官曰）此何山也？
仰 天：此乃定軍山，昔日夏侯淵歿於此處。
（會聞之，悵然不樂，遂勒馬而回。）
（轉過山坡，忽然狂風大作，背後數千騎突出，隨風殺來。）
（會大驚，引眾縱馬而走。）
（諸將墜馬者，不計其數。）
（及奔到陽平關時，不曾折一人一騎，只跌損面目，失了頭盔。）
一 人：（皆言曰）但見陰雲中人馬殺來，比及近身，卻不傷人，只是一陣旋風而已。
仰 天：（會問降將蔣舒曰）定軍山有神廟乎？
一 人：（舒曰）並無神廟，惟有諸葛武侯之墓。
仰 天：（會驚曰）此必武侯顯聖也。吾當親往祭之。
（次日，鍾會備祭禮，宰太牢，自到武侯墓前再拜致祭。）
（祭畢，狂風頓息，愁雲四散。）
９９２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忽然清風習習，細雨紛紛。）
（一陣過後，天色晴朗。）
（魏兵大喜，皆拜謝回營。）
（是夜鍾會在帳中伏几而寢，忽然一陣清風過處，只見一人綸巾羽扇，身衣鶴氅
（，素履皂絛，面如冠玉，脣若抹硃，眉清目朗，身長八尺，飄飄然有神仙之概
（。）
（步入帳中，會起身迎之曰）
其 人：公何人也？
其 人：今早重承見顧，吾有片言相告。雖漢祚已衰，天命難違，然兩川生靈，橫罹兵革
，誠可憐憫。汝入境之後，萬勿妄殺生靈。
（言訖，拂袖而去。）
（會欲挽留之，忽然驚醒，乃是一夢。）
（會知是武侯之靈，不勝驚異。）
（於是傳令前軍，立一白旗，上書「保國安民」四字﹔所到之處，如妄殺一人者
（償命。）
（於是漢中人民，盡皆出城拜迎。）
（會一一撫慰，秋毫無犯。）
９９３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姜維在沓中，聽知魏兵大至，傳檄廖化、張翼、董厥提兵接應﹔一面自分
（兵列將以待之。）
（忽報魏兵至。）
（維引兵出迎。）
（魏陣中為首大將乃天水太守王頎也。）
大 將：（頎出馬大呼曰）吾今大兵百萬，上將千員，分二十路而進，已到成都。汝不思
早降，猶欲抗拒，何不知天命耶！
（維大怒，挺鎗縱馬，直取王頎。）
（戰不三合，頎大敗而走。）
（姜維驅兵追殺，至二十里，只聽得金鼓齊鳴，一枝兵擺開，旗上大書「隴西太
（守牽弘」字樣。）
姜 維：此等鼠輩，非吾敵手！
（遂催兵追之。）
（又趕到十里，卻遇鄧艾領兵殺到。）
（兩軍混戰。）
（維抖擻精神，與艾戰有十餘合，不分勝負，後面鑼鼓又鳴。）
（維急退時，後軍報說）
鄧 艾：甘松諸寨，盡被金城太守楊欣燒燬了。
（維大驚，急令副將虛立旗號，與鄧艾相拒。）
（維自徹後軍，星夜來救甘松，正遇楊欣。）
（欣不敢交戰，望山路而走。）
（維隨後趕來。）
（將至山巖下，巖上木石如雨，維不能前進。）
（比及回到半路，蜀兵已被鄧艾殺敗，魏兵大隊而來，將姜維圍住。）
（維引眾騎殺出重圍，奔入大寨堅守，以待救兵。）
９９４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鄧 艾：（忽然流星馬到）鍾會打破陽平關，守將蔣舒歸降，傅僉戰死，漢中已屬魏矣。
樂城守將王含，漢城守將蔣斌，知漢中已失，亦開門而降。胡濟抵敵不住，逃回
成都求援去了。
（維大驚，即傳令拔寨。）
（是夜兵至疆川口，前面一軍擺開，為首魏將，乃是金城太守楊欣。）
（維大怒，縱馬交鋒﹔只一合，楊欣敗走，維拈弓射之，連射三箭皆不中。）
（維轉怒。）
（自折其弓，挺鎗趕來﹔戰馬前失，姜維跌在地上。）
（楊欣拍回馬來殺姜維。）
（維躍起身，一鎗刺去，正中楊欣馬腦。）
（背後魏兵驟至，救欣去了。）
（維騎上，縱馬欲待追時，忽報後面鄧艾兵到。）
（維首尾不能相顧，遂收兵要奪漢中。）
哨 馬：雍州刺史諸葛緒已斷了歸路。
（維據山險下寨。）
（魏兵屯於陰平橋頭。）
雲 長：（維進退無路）天喪我也！
哨 馬：（副將甯隨曰）魏兵雖斷陰平橋，雍州必然兵少，將軍若從孔函谷，逕取雍州，
諸葛緒必徹陰平之兵救雍州，將軍卻引兵奔劍閣守之，則漢中可復矣。
（維從之，即發兵入孔函谷，詐取雍州。）
（細作報知諸葛緒。）
梁 緒：（驚曰）雍州是吾合守之地，倘若疏失，朝廷必然問罪。
（急徹大兵從南路去救雍州，只留一枝兵守橋頭。）
（姜維入北道，約行三十里，料知魏兵起行，乃勒回兵，後隊作前隊，逕到橋頭
（，果然魏兵大隊已去，只有些小兵把守，被維一陣殺散，盡燒其寨柵。）
（諸葛緒聽知橋頭火起，復引兵回，姜維兵已過半日了，因此不敢追趕。）
９９５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姜維引兵過了橋頭，正行之間，前面一軍來到，乃左將軍張翼，右將軍廖
（化也。）
張 翼：（維問之）黃皓聽信師巫之言，不肯發兵。翼聞漢中已危，自起兵來，時陽平關
已被鍾會所取。今聞將軍受困，特來接應。
（遂合兵一處。）
廖 化：今四面受敵，糧道不通，不如退守劍閣，再作良圖。
（維疑慮未決。）
（忽報鍾會、鄧艾分兵十餘路殺來。）
（維欲與翼、化分兵迎之。）
廖 化：白水地狹路多，非爭戰之所，不如且退，去救劍閣可也。若劍閣一失，是絕路矣
。
（維從之，遂引兵來投劍閣。）
（將近關前，忽然鼓角齊鳴，喊聲大起，旌旗遍豎，一枝軍把住關口。）
（正是：漢中險峻已無有，劍閣風波又忽生。）
（未知何處之兵，且看下文分解。）
（第一百十七回 鄧士載偷度陰平 諸葛瞻戰死綿竹）
９９６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輔國大將軍董厥，聞魏兵十餘路入境，乃引二萬兵守住劍閣﹔當日望塵頭
（大起，疑是魏兵，急引兵把住關口。）
（董厥自臨軍前視之，乃姜維、廖化、張翼也。）
（厥大喜，接入關上。）
（禮畢，哭訴後主黃皓之事。）
姜 維：公勿憂慮。若有維在，必不容魏來吞蜀也。且守劍閣，徐圖退敵之計。
廖 化：（厥曰）此關雖然可守，爭奈成都無人﹔倘為敵人所襲，大勢瓦解矣。
姜 維：成都山險地峻，非可易取，不必憂也。
（正言間，忽報諸葛緒領兵殺至關下，維大怒，急引五千兵殺下關來，直撞入魏
（陣中，左衝右突，殺得諸葛緒大敗而走，退數十里下寨。）
（魏軍死者無數。）
（蜀兵搶了許多馬匹器械。）
（維收兵回關。）
９９７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鍾會離劍閣二十五里下寨，諸葛緒自來伏罪。）
鍾 會：吾令汝守把陰平橋頭，以斷姜維歸路，如何失了﹔今又不得吾令，擅自進兵，以
致此敗！
梁 緒：維詭計多端，詐取雍州，緒恐雍州有失，引兵去救﹔維乘機走脫，緒因趕至關下
，不想又為所敗。
（會大怒，叱令斬之。）
鍾 會：（監軍衛瓘曰）緒雖有罪，乃鄧征西所督之人，不該將軍殺之。恐傷和氣。
鍾 會：吾奉天子明詔，晉公鈞命，特來伐蜀，便是鄧艾有罪，亦當斬之。
（眾皆力勸。）
（會乃將諸葛緒用檻車載赴洛陽，任晉公發落﹔隨將緒所領之兵，收在部下調遣
（。）
（有人報與鄧艾。）
鄧 艾：（怒曰）吾與汝官品一般，吾久鎮邊疆，於國多勞，汝安敢妄自尊大耶！
鄧 忠：（子勸曰）『小不忍則亂大謀』。父親若與他不睦，必誤國家大事。望且容忍之
。
（艾從其言，然畢竟心中懷怒，乃引十數騎來見鍾會。）
（會聞艾至，便問）
回顧左：艾引多少軍來？
回顧左：只有十數騎。
（會乃令帳上帳下列武士數百人。）
（艾下馬入見。）
（會接入帳禮畢。）
（艾見軍容甚肅，心中不安，乃以言挑之曰）
入 帳：將軍得了漢中，乃朝廷大幸也，可定策早取劍閣。
鍾 會：將軍明見若何？
（艾再三推稱無能。）
（會固問之。）
鄧 艾：以愚意度之，可引一軍從陰平小路出漢中德陽亭，用奇兵逕取成都，姜維必徹兵
來救，將軍乘虛就取劍閣，可獲全功。
鍾 會：（喜曰）將軍此計甚妙！可即引兵去。吾在此專候捷音。
（二人飲酒相別。）
二 人：（會回本帳與諸將曰）人皆謂鄧艾有能，今日觀之，乃庸才耳！
（眾問其故。）
鍾 會：陰平小路，皆高山峻嶺，若蜀以百餘人守其險要，斷其歸路，則鄧艾之兵皆餓死
矣。吾只以正道而行，何愁蜀地不破乎！
（遂置雲梯炮架，只打劍閣關。）
９９８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出轅門上馬，回顧從者曰）
鄧 艾：鍾會待吾若何？
鍾 會：（從者曰）觀其辭色，甚不以將軍之言為然，但以口強應而已。
鄧 艾：彼料我不能取成都，我偏欲取之！
（回到本寨，師纂、一班將士接問曰）
鄧 忠：今日與鐘鎮西有何高論？
鄧 艾：吾以實心告彼，彼以庸才視我。彼今得漢中，以為莫大之功﹔若非吾屯沓中絆住
姜維，彼安能成功耶！吾今若取了成都，勝取漢中矣！
（當夜下令，盡拔寨望陰平小路進兵，離劍閣七百里下寨。）
鍾 會：（有人報）鄧艾要去取成都了。
（會笑艾不智。）
９９９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卻說一面修密書遣使馳報司馬昭，一面聚諸將於帳下問曰）
鄧 艾：吾今乘虛去取成都，與汝等立功名於不朽，汝等肯從乎？
諸 將：願遵軍令，萬死不辭！
（艾乃先令子鄧忠引五千精兵，不穿衣甲，各執斧鑿器具，凡遇峻危之處，鑿山
（開路，搭造橋閣，以便行軍。）
（艾選兵三萬，各帶乾糧繩索進發。）
（約行百餘里，選下三千兵，就彼紮寨﹔又行百餘里，又選三千兵下寨。）
１０００＊＊時間： 地點：
（是年十月自陰平進兵，至於巔崖峻谷之中，凡二十餘日，行七百餘里，皆是無
（人之境。）
（魏兵沿途下了數十寨，只剩下二千人馬。）
（前至一嶺，名摩天嶺。）
（馬不堪行，艾步行上嶺。）
（只見鄧忠與開路壯士盡皆哭泣。）
（艾問其故。）
鄧 忠：此嶺西背是峻壁巔崖，不能開鑿，虛廢前勞，因此哭泣。
鄧 艾：吾軍到此，已行了七百餘里，過此便是江油，豈可復退？
鄧 忠：（乃喚諸軍曰）『不入虎穴，焉得虎子』？吾與汝等來到此地，若得成功，富貴
共之。
眾 官：願從將軍之命。
（艾令先將軍器攛將下去，艾取氈自裹其身，先滾下去。）
（副將有氈衫者裹身滾下，無氈衫者各用繩索束腰，攀木挂樹，魚貫而進。）
（鄧艾、鄧忠，并二千軍，及開山壯士，皆度了摩天嶺。）
（方纔整頓衣甲器械而行，忽見道傍有一石碣，上刻：「丞相諸葛武侯題」。）
鄧 艾：（其文云）二火初興，有人越此。二士爭衡，不久自死。
鄧 艾：（艾觀訖大驚，慌忙對碣再拜曰）武侯真神人也！艾不能以師事之，惜哉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