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回 老母慈悲愛憐幼子 新君橫暴強奪豔妻
看官,你翻世界地圖一看,他的屬地在五大洲中星羅棋佈,太陽一出一沒都常照著他的國旗,可不是英國嗎!又政治、風俗、工藝、貿易常占一等國的地位,人民則恁般自由,王室也恁般尊榮,文明的光輝赫赫照耀這地球上,也不是英國嗎!原來英國不是自開天闢地的時候就是富強的。七八百年前,他的人口不過是二百多萬,他的土地也不過是歐西絕海幾個小島。這個時候,國土貧弱自不消說,就是這些人民怎麼樣愚頑,這專制的君主怎麼樣專橫暴虐也不成說話了。那種下級的人民叫他做蟻民,聽他這兩個字他的文明程度也可以知道幾分了。所以抑壓他們無所不至,一種可憐可憫的情態真是令人害怕的。
到了紀元一千三百年,這時正是約翰做國王做出了一番從前沒見過的大改革。把官民的權限分得清清楚楚,又將人民自由的基礎立得如山似的。一年一年擴張起來,是以能夠有今日的。那約翰王當初也是很糊塗的,後來被這些人民逼他不得已,才行這大改革。這篇就是將當時的事情從頭至尾說將出來的。看官讀一回,就曉得當時人民的辛苦曲折了。
卻說約翰係軒利二世第五皇子。在連枝中年紀是算最幼少的。那時約翰未冊立做太子的時候,先皇軒利二世並沒有給他彈丸大的封土。是以當時的人起他一個徽號,叫他做聖斯的。「聖斯的」就是沒有封土的意思。當時軒利二世第三位皇子(就是約翰的哥哥)。遮阿輔列,有兩位皇孫,大的叫做亞疏,小的叫做伊列亞奴,都是應該踐皇位的皇孫。不料皇子約翰賦性狠險,人不怕,天亦不怕的,時時想廢這現做皇帝的裡查,自己做了皇帝,狡計百出,最是討人厭的。所以他兄弟們很不和睦,時時有鬩牆的笑話。但是皇太后很愛憐這個季子約翰,日日在軒利二世面前說他的好處。韓非子有說,在牀在旁是很利害的。後來就定約翰王做裡查的東宮,待他將來承繼大統。於是應該承繼皇位的亞疏,僅在他母親孔士但西所有勃利他尼的領土,做個尋常的皇子。
看官,你道專制政體,能夠免得覬覦王位麼!這時替亞疏皇孫抱不平,要幫他的人倒還不少,你道是誰?就是安遭遜、德連這幾處的諸侯,是最為他出力的。他們將約翰恁麼不公道,與及亞疏恁樣有繼承的權利資格,逐一逐二佈告各國去,就請法蘭西國王替他恢復這些權利。那時法蘭西國王腓律勃,恰好是一個貪婪無厭、無惡不作的人,時時要干涉約翰王,侵略他的領土。今見有這個好機會,就答應他們的請求,趕著迎亞疏去巴黎,與他的皇子住在一塊。約翰王聞得這個消息,震怒萬分,即時動起大軍,自家做元帥,跑去法蘭西,與腓律勃開仗。後來法王將得失利害打算起來,見算不過,就與約翰王講了和了。這個時候約翰王凱旋歸國,得意揚揚,橫暴恣睢,比從前還要利害。這是不在話下。
卻說安克廉侯耶瑪的列腓有位姐兒,叫做伊西卑拉,原來是絕代的佳人,無遠無近都曉得他的豔名的。已經許配過了拉瑪治侯,但因他年紀尚幼,還未過門的。這約翰王久聞伊西卑拉的美貌,十分想望,時以不得一見為恨。那日私告他的嬖臣,令安克廉侯請王到他家裡,見見他的女兒。他的嬖臣就趕著跑到安克廉侯家裡,將這個緣由透說一番。且說明約翰王恁樣暴虐無道,如果逆他的意思,恐怕禍有不測。那安克廉侯本來稔知王的性質,不敢卻他,就答應了。與他約定了時日,請約翰去。
到了這晚,大張筵宴,請王行幸。燈紅酒綠,珍錯雜陳,自不用細說。吃酒吃到半酣的時候,在這繡帷錦帷裡頭,忽然芬芳襲人,環珮叮噹。不一會時,出了一個年約二八,花枝招展的美人。纖腰裊裊,好像個迎風的楊柳一樣,濃纖得中,修短合度。就令西施臨金闕、貴妃上玉樓的時候也不過如此。伊西卑拉裊嫋娜娜走進去,與王為禮。王一見面,心中就說道:「真是名不虛傳!」但見自己係一個至尊的身份,所以不敢十分唐突。那時只有目不轉睛,全副精神都注在伊西卑拉身上去了。這主人安克廉侯更命伊西卑拉彈琴,唱支曲兒。伊西卑拉本來自十三四歲的時候是懂得音律的,後來又得名師指授,越發精妙入神,他的琴曲在英國中都是數一數二的了。今日聽見父親叫他彈琴,就吩咐侍女把這張玉琴搬進來,把這些琴位調了好一會,就一面彈一面唱出來。唱道:
月皎皎而照臨兮,明燭黯而無光。露盈盈以綴草兮,豈不憚乎朝陽。嗟佳人之信修兮,握秋蘭而自芳。歌羅敷以長吟兮,聲哀厲而彌長。天茫茫而海蒼蒼兮,試高飛而翱翔。何處獨無芳草兮,豈限乎七澤與三湘。
鏗爾一聲,歌聲就歇了。激昂慷慨,若有餘哀。低頭半晌,沉思了一會,再弄珠喉唱道:
夫何神女之姣麗兮,苞溫潤之玉顏。衣繽紛而迷五色兮,何婆娑而翩翻。回皓腕以徐步兮,拂瑤珮之珊珊。將來而復旋兮,綽約漂渺而不可攀。懷貞亮之潔清兮,信天上與人間。
清濁高下,疾徐緩急,個個字都按聲合拍。那約翰自見他面,已傾倒到十分。後聽他的琴,曉得他又擅這種絕技,更不覺心醉神迷了。一直鬧到三更多天,才回宮裡去。
這個時候,愛慕伊西卑拉的心事比從前更利害,千思萬想,總沒有法子。於是命一個內臣,強迫安克廉侯破的拉瑪治的約,把伊西卑拉送入宮去,做了自己的皇后,把現在的皇后克魯西士,都丟在腦後不大理會。那時法王譴責他,民眾誹謗他,他都一概不管。只管槃樂怠傲,不理政事。所以政事廢弛,一日壞似一日。把這些忠誠正直的人都漸漸疏遠,全用了這些奸佞利口的糊塗東西。
至這個時候,朝政如何,且待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