序
人之涉世,欲取功名富貴,莫不貴乎能文,然而劉蕢不第;莫不貴乎善武,然而李廣難封。此中得失似別有主之者。惟其有主,故營求百出,攘奪萬端。無論搏沙捕影,徒勞智計,即僥倖於始,亦必淪喪於終,安能獲悠久自然之享。若然,則富貴功名,終將誰屬?
吾見香山發還帶之裴,竺橋付渡蟻之宋,埋枯骨開八百之基,哀王孫獲千金之報,此俱不過一念之仁耳。而善念動天,早已錫福於無窮矣。
請論之,廉老一窮夫婦也,推其願,衣食飽暖足矣,何暇作白屋公卿之想?即勛之曰為善降祥,亦不敢以一蔬一飯之小惠,而妄思其厚報。孰知德不在大小,貴乎真誠。真誠,則己飽而念人之饑,己暖而念人之寒。不待來求,而先為之心動。縱使無力,亦為之不倦。此其心何心?天高地厚之心也;此其量何量?民包物與之量也。有此心量,雖對之聖賢而不慚,質之鬼神而無愧。即闇然一室,而理之所在,必感必通。何況恰恰逢仙,安有不明承其指點,暗示其機關,以廣上天錫善之旨,而不忍為善付之空言也。故溝渠老蚌,一旦生明月之珠;破櫪小駒,千里逞渥窪之駿。
至於幸尚書之巨眼,迥異塵僚;幸小姐之幽貞,超邁閨秀。忽被斧柯作惡,遭逆明不得已妝男私奔,迫窮途沒奈何就女成婚。其中隱藏慧識,巧弄姻緣。按之人事,無因無依,驚以為奇;揆之天理,皆從風雪中來,信其不爽。嗟嗟,天心甚巧,功名富貴不能加於無文無武之廉老,乃榮其子以榮其父母。所以謂之麟兒報也。處世者,必樂覽於茲篇。
時康熙壬子孟秋月天花藏主人題於素政堂